堡主有条忠犬 作者:似相识
见人在自己身边坐定,邱弘抛给他一坛桃花酿,浅笑道:“这是陈年桃花酿,闻着花香,赏着明月,岂不美哉?”
薛裕丰喝了一口美酒,畅快地吐出一口郁闷之气,就地仰躺下来,望着天空中半遮半掩的月亮出神。
见他眉间难掩忧虑,邱弘也顺势躺在他的身边,“怎么,还在担心那少年?就我观察,那少年不像是如此弱不禁风之人。”
薛裕丰沉默地饮着酒,笑了笑没有说话。他自然知道,仅仅没穿外衫是不会让自家影卫染上风寒的。
邱弘见他没有开口的欲望,便没有再提,仰头又饮下一口桃花酿。
两人晒着月光,在屋顶上饮着桃花酿,就这么过了一夜。
天色擦亮之际,薛裕丰拍了拍身上的露水,起身道:“我要先回去准备一下,到时候大厅见吧。”
邱弘欣然同意,两人便纷纷下了屋顶。
刚推门进入屋内,薛裕丰便瞧见影十二和他离开时别无两样的躺在床上,眼巴巴望向着窗外。见他进门,这才收回视线。
“准备一下,要启程了。”
薛裕丰解着衣衫,想要将身上沾了露水的衣服换掉。这时影十二爬起身,为他解开了胸前的衣扣,轻声道:“是,主子。”
本还想着喊妙凝过来的薛裕丰倒是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定然是妙凝在出门前教他的。
毕竟是三天苦学的成果,还没运用到实践过,影十二替堡主更衣的动作并不娴熟。薛裕丰瞅着凑在自己胸前的脑袋,感觉心中有一丝暖意流过。这时,他正好注意到这人眼睛下方浅浅的黑眼圈和不见好转的苍白脸色,心里也只有叹气的份了。
“为何不睡?”不同于昨夜的气愤,薛裕丰不解地问道。
影十二的手中一顿,仿佛是斟酌了许久才小心翼翼道,“主子还未归来。”
薛裕丰不忍再吓到这个在自己面前仿若惊弓之鸟的男人,便岔开了话题:“今日起,我们与邱弘等人一同上路。往后,在人前,你要称呼本堡主为‘老爷’,你现在的名字是‘时儿’。”
“属下……时儿遵命。”
听影十二有些生硬地将自称改了过来,薛裕丰这才满意。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的回头问道:“昨夜那大夫给你把过脉了吧,伤势如何?”
影十二听到这问题便心里一突,好在主子问的只是伤势,于是撇开眼略显慌乱地开口答道:“伤势并无大碍。”
“嗯。”薛裕丰没有看见影十二躲闪的视线,低头整理着衣襟,“一会儿你便随我下去用早膳吧。”
“是,主子。”
他本想,越少人见到影十二的样貌越好,于是打算一直在房中用膳。但是经过昨夜的插曲,他若不将人正式介绍给邱弘等人,怕是会徒添怀疑。再者,他还得去会一会昨夜被冷落的樊清。
一想到樊清,薛裕丰便是头大得很。这小姑娘便是与薛大堡主定了娃娃亲的少女。起先,樊荃似乎还挺满意这门亲事,每逢过年过节都会放任女儿樊清与薛裕丰一起玩耍。可惜,薛裕丰一直觉得这小姑娘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妹妹。只是,情况从五年前开始有了变化。由于不断有他薛裕丰荤素不忌的传言在坊间流传,樊荃就开始有意分开自家女儿和他了。
本来,这样的结果是薛裕丰想要看见的,他也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孩。他对樊清没有半分男女之情,也不愿借她去撬樊荃的嘴。他可以娶姬妾,迎男宠,只为利用,却绝对不会拿正妻的位置开玩笑。在他心中,妻便是家人,家人不可欺,不可弃。
正如当年他父亲与母亲携手共赴黄泉一般,执手一生一世相伴随。
只可惜,樊清却不打算对这么一个帅哥放手,吵着闹着要和他成亲。一个姑娘家,日日喊着要嫁人,这要是传出去,想必那个极要面子的樊荃掌门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无奈之下,樊荃只能答应自己的女儿,若是在她十八岁生日之时还没有改变想法的话,他樊荃便试着让薛家堡来提亲。
这些消息,薛裕丰自然是派了影卫打听来的。
今年,樊清已经十七岁了,再过大半年就是她十八岁生日。想必现在烦心的不止薛裕丰他一人,那松陵派的樊荃掌门肯定为此终日难免吧。试问哪个父亲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花心多情的男人。
樊清一大清早就巴巴等在大厅里,一想到之后可以和裕丰哥哥一起回家,樊清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她又回想起昨夜被困在麻袋中时听到的那句“本堡主的人”的宣言,心头像是抹了蜜一般的甜,啃着白面馒头都能咯咯地笑出声来。
“裕丰哥哥!”
见薛裕丰一身爽朗地下楼来,气宇轩昂的模样又令她迷恋一番。只是,在她看到跟着薛裕丰身后的影十二时,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她可是清楚的记得,昨天夜里就是因为这个男人,裕丰哥哥才躲开了她的怀抱。
“清清,身体好些了吧,昨夜有没有受惊?”薛裕丰宠溺地摸了摸向他扑来的少女的头,不着痕迹地又一次避开与樊清肢体上的接触。被躲开的樊清看上去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有打起精神拉着薛裕丰到桌前坐下。一桌上,邱弘和秦春河都在。秦春河一见到薛裕丰便站起身恭恭敬敬向他握拳道谢。
“薛堡主昨夜出手相助救了我师妹,秦某感激不尽。”
“秦少侠客气,你我年龄相仿,不若以兄弟相称。”
“如此甚好。如此,秦某则称呼薛堡主一声‘薛弟’。”
薛裕丰昨夜没心情理睬他,今日才正眼瞧起眼前这个松陵派二弟子来。他之前与这人没有多少往来,不过是有一面之缘。当时他只觉得此人剑眉星目,不拘小节,倒是一身正气,只是眼神中有一丝抑郁令他印象深刻。
招呼影十二坐到自己身边,薛裕丰便没有再管樊清。他并不希望给樊清假的希望。不过多久,早点便上了桌,薛裕丰见影十二的气色还是不好,想着之后路上还要颠簸,便嘱咐他多吃些。无奈影十二瞅着面前的豆浆馒头,胃口就是不开,也只是饮了小半碗粥就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同桌的樊清咬着筷子,心中嫉妒的种子渐渐生根发芽。
出发时,忍了一早上的樊清倔脾气又上来了,扯着马头的缰绳就是不肯放,“我不要做马车,我要和裕丰哥哥一起骑马。”秦春河在一旁怎么劝都劝不住,到最后还是薛裕丰站出来说话,她才乖乖坐进了马车。
由于马车让给了姑娘坐,薛裕丰便与影十二两人改骑马前行。一路上,秦春河在前领路,邱弘和薛裕丰紧跟其后,而影十二则是追随着主子的马匹,不快也不慢。
薛裕丰有好些时日没有碰到邱弘,如今两人同行,自然话题也多。聊到兴头上,竟不知不觉已经行了许久的路。若不是马车里的樊清嚷嚷着要吃饭休息,他们恐怕还不记得要停下来。
这一停下,薛裕丰便注意到影十二的脸色比清晨更差了。回想起之前询问大夫的诊断时,影十二躲避的眼神,他大约是知道那人又在逞能了。暗叹一口气,薛裕丰烦躁地捏紧了手中的缰绳。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影卫是这么麻烦的一种人。
驱马来到影十二身边,状似无意地轻声道:“之后你坐马车上路。”薛裕丰的本意是想让影十二接下来的路轻松些,哪知话一出口,那人便猛地抬起了头,一双锃亮的眼睛瞬间写满了委屈和惊恐,看得薛裕丰心头一颤,差点就要改口。
“是。”
好在影十二立刻接下了他的命令,也剥夺了他收回成命的机会。看着影十二掉头下马的身影,薛裕丰都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产生了臆想,让人坐舒适的马车还能不情愿。
重新启程时,发现影十二改坐马车的邱弘私下询问道:“怎么,闹别扭了?”
要是那人是跟自己闹别扭就好了,至少还能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薛裕丰暗暗在心里不满地想着,突然有些后悔,怎么就带了一个这么难搞的影卫出来。若不是带着他有用,他宁可带那个一心围着他转的柳姬出门,也不会选择如此难以理解的影十二。
见薛裕丰也是一脸不高兴,邱弘轻笑出声。这倒是引来了薛裕丰有些怨念的一撇。
“第一次见你为谁这么苦恼,真稀奇,看来你这次是动了真感情。”邱弘笑弯了眼,揶揄起好友来。
“我哪次不是动了真感情?”薛裕丰反问,他并不希望把影十二放在心中一个特殊的位置。可是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逞能罢了。
也不管邱弘与薛堡主再聊些什么其他的,影十二是听不到了。他听从主子的命令坐上了马车。影卫对于主子的命令是绝对服从的,从不过问原因。但是,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已经不是一个称职的影卫。
两次,他曾经两次违背了影卫‘绝对服从’的原则。一次是影七的任务,一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