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染金戈 作者:闻笛
柏云峰的视线扫过两人,宽厚的手掌在兄弟肩上拍了拍,道:“行,那就由你们两个……”
话音未落,突然门外砰的一声,一个圆滚滚的小孩子将两扇门扉撞开,满头大汗地跑进屋内。
是肖荣,钟琪也跟在他身后,停下脚步,咬着嘴唇,怯生生地审视满屋的大人。
瞿影迎上前去,在两人面前蹲下,道:“不是让你们在门外守着,怎地突然闯进来。”
“我我我……”肖荣语无伦次,直到瞿影轻拍他的背,才使他冷静少许,支支吾吾道:“有……有急报,非得现在说不可。”
“急报?”
“来了一位军爷,已……已在门外候着了。”
瞿影闻言一惊,将视线投向门外,果然瞧见一名守军站在门廊尽头迟疑不前。
屋中的其他人也瞧见了来者,柏云峰挥手道:“让他进来吧。”
钟琪点点头,回身冲那士兵招手,将他引进门,后者刚迈过门槛便停下脚步,似乎不敢看柏云峰的眼睛。
柏云峰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那人低着头,道:“少爷,今早轮值的弟兄发现,南晏七和卢正秋已不在狱里。”
柏云峰神色一滞,快几来到士兵面前,提声问道:“你说什么?不在狱里,那在何处?”
“应当是……是昨晚,趁夜逃走了!”
第149章 侠者无名(八)
消息像惊雷般炸开,使得众人一齐怔在原地。
柏秀川的脸色煞白:“怎会如此突然,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姒玉桐只是摇头,追问道:“逃走的究竟是哪个?”
那士兵答道:“两个人都不见了,牢房的锁被细丝撬开,细丝大约是鞋子里的。”
瞿影也跟着问道:“就算撬开了锁,门口还有重兵把守,怎能轻易逃走,莫非守兵都睡着了?”
士兵吓得膝盖一软,险些跪下:“大人,我们绝没有玩忽职守,他们是从一条蹊跷的暗道逃走的。”
瞿影一怔:“暗道?”
士兵连连点头:“是,南墙外有一间废院,院子里有一口水井……”
瞿影一惊,立刻将目光投向柏云峰,后者也望着他,道:“那条水渠不是几年前就用黄泥堵死了?”
瞿影道:“是的,是在修筑监牢的时候,我亲自动的手。那条路本来就是个纰漏,竣工之前就已经堵上了。”
士兵一肚子苦水无处倾泻,道:“少爷,我们真的不知情啊,今早发现人不见了,把院子翻了个底朝天,才瞧见井里藏了一条路。”
众人面面相觑,方才被吓得脸色苍白,一直坐在地上的肖荣突然跳起来,操着稚嫩的声音道:“啊,钟琪,你还记不记得那张地图。”
他身边的女孩儿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高声道:“对!我想起来了!监牢南边的废院,冬青哥还指着地图的标记,问我们是什么地方。”
柏云峰忙迎上前,问道:“你们所说的地图还在么?”
钟琪怯生生地仰起头,望着他道:“那天冬青哥走后,把地图匆匆丢在桌上,我就收进匣子里了,应当还在的。”
“去找出来。”
“是。”
钟琪踮着脚尖,趴在柜橱边胡乱翻了一阵,翻出一张泛黄的纸,摊在众人面前。
歪歪扭扭的墨迹勾勒出市井的轮廓,而一片红色的秋叶标记,像伤疤似的烙在上面。
士兵的手指颤抖,指着标记道:“就是这个方向。”
众人一齐转向狄冬青。
姒玉桐的语声也在颤抖:“冬青,你真的去过那里?”
狄冬青的脸上还带着几分茫然,像是一个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人,手无寸铁地面对着众人的包围。
目光尖锐如剑,夹杂着震惊,同情,不解和质疑,划破他的体肤。
而其中最为明亮的,当属两个孩子的眼眸。
小孩子对眼下的事态一知半解,只是睁大明亮的眼,望向憧憬信赖的人,天真地期待着他的肯定。
他的舌头几乎打结,他从未学过说谎,也全然不擅长。
在众人的目光中,他点点头,答道:“是。”
*
监牢设在城西是有缘由的。江渝地广人稀,本来就有不少空置的院子,西边一带背山背阳,风水不好,闲置的土地尤其多,柏侯爷索性下令将此处改作监牢,以免平白浪费。只是如此一来,周遭的气氛变得更加阴森肃穆,除了守军和囚犯之外,鲜少有人接近,常年萧条寥落。
监牢的院墙比旁处更高,墙头上锐器排布,冷锋冲天,每一支都是一名无声的守卫,时时弘张律法,警刻世人。
近年江渝世道太平,明火执仗、作奸犯科之人越来越少,这个时节,南晏七和卢正秋是仅有的两名囚犯,现在,亦是人去牢空。
轮值的守卫数人,急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在空牢里团团转,直到柏云峰一行现身,才镇定下来,自发排成两行,等待斥责和惩处。
柏云峰并未惩处他们,只是急急地赶到水井旁边,蹲下身观察井中景象。
在没有盖成监牢之前,这里曾有两间毗邻的院子,共用一口水井,故而井底的暗渠彼此相通。直到监牢落成,才被黄泥彻底封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