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嫁病公子 作者:卿汀月
绝嫁病公子 作者:卿汀月
第三十四章 羞人的事
顾九小骇了一,似乎记忆里从未被哪个女子这般亲昵过。
那女子握着她的手,温和的脸上写满了笑意。
班仕杰凝着顾九,朱唇含笑,心中怜爱却也顿生愧疚……
这一点顾九也有些体会,总觉得这女子凝着她有些歉疚的意味。
班仕杰原以为那传闻中的九姑娘,不过是一个小家碧玉,以女人的小心思缠着男子,让靳家兄弟对她死心塌地,甚至于至死都不放手……
这样的女子,于班仕杰来说太过于自私了,所以当瞧见靳南衣那低迷不振、伤痛欲绝的样子,她便对那“九姑娘”生了怨念。
可是当听靳南衣在前堂解释了一番,如今又见到这“九姑娘”本人,班仕杰顿觉“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并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能用直觉判断的。
这女子一身男装,气质凛然,绝非矫揉造作之人;她眉眼清明,薄唇带着三分桀骜,琼鼻端正,更是朗朗正气,这清秀的脸庞经岁月之风霜,更是不失女子之温婉,也不乏男子之坚韧,这相貌……竟是任男子女子见了都觉得喜爱的……
“班仕杰。”碧色衣衫的女子,朱唇轻动,自报上名姓。
靛青色衣袍散着发髻的女子,愣了片刻,方道:“顾予阡。”
顾九便是这样一个人,别人对她好,她便回以好,只是初见时候的眸中暖意,她便是笑脸相迎,这个一身书卷气息的女子,她是喜爱的,直觉告诉她,班仕杰与这封建王朝的其他女子不同,她丽眸睿智,绝不是迂腐之人,她饱读诗书,也定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眸露锋芒,或许,是一个有抱负的人。
“予阡,你若不直接唤我姐姐,我也好称你一声妹妹。”那女子说道,芙蓉面微红,更增添几许艳丽,顾九不由有些痴痴然,本是一个中上姿色的女子,如今细看之,娇羞之时竟有种说不出的意味。
顾九愣了片刻。她太久没有亲人了,突然有一个人说要她唤姐姐,颇有些讶异。只此一瞬,她想起一个人,那个说要当她哥哥的男人,他去了哪里?为何到现在,毫无踪影……
班仕杰秀眉微微皱起,便以为是自己唐突了,颤颤地道:“仕杰说笑了,予阡妹妹若是不愿意……”
她还未说完,手便被顾九握紧了些儿,顾微微勾唇九道:“南衣与於兄称兄道弟,班仕杰便是我顾予阡的姐姐……”
她话音刚落,受惊的可不止一人。
她这么说便是,肯定了……
顾九“腾”的一红了脸,她都说了什么?
再抬眼,她瞥见班仕杰脸上那抹意味深长的笑,顿然觉得,是中了这睿智女子的计谋了?
她这般一说,便是将自个放在了“靳南衣”的内室子的身份上去了,班仕杰与於思贤是成了亲的,而她,在旁人眼里与“靳南衣”不过是未婚妻子与未婚夫婿的关系罢了。
顾九颤颤地松开手,却被一旁的一人给抓住了。
那人气息有些不稳,那双绝美的凤眸,似有无数想说的话,连那好看的薄唇都不由自主的……轻颤着。
顾九猛然低头,一张脸绯红似滴血。
关心则乱!
她因班仕杰一句低弥婉转带着淡淡伤感的话,又因这三人的期待,便是“口不择言”了。
只是,如今站在这里的顾予阡,无名无分的顾予阡,又算什么呢?
素白色衣袍的少年紧握着她的手,不曾放开,於氏夫妇的眸光落在他二人身上,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与祝福。
经历了那么多,来之不易的幸福,他夫妇二人能懂,便是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夫妇二人相视一笑。
接着班仕杰被自家丫鬟引了出去,於思贤似有什么话要同寡月说,便从厢房侧门过去,去了书房。
书房里只有一个暖炉子,却是很暖和的,因为寡月要在书房里读书作业,卫簿便设了一张榻,榻上又经卫箕打理,添了几床被褥子。
寡月招呼着於思贤坐,二人且说了一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又谈论了一集丁部的修撰情况。
寡月本是一有时间便去帮着修撰集丁部,还有几个庶吉士也是慕名而去,帮他们一起修撰。
於思贤却是不在乎这些,于他到哪里都是一样。可是他也深知,班丫头心中对他的期望是很高的,天高任鸟,海阔凭愉悦,他於思贤的才学终有一日会尽展开来的。
二人又谈了一,翰林院这边的一些情况,二月便是要上任了,所以两人都只是匆匆交谈了一。
等到天全黑的时候,於思贤和班仕杰便要离开了。
“你嫂子要去逛一东城的夜市,我陪她去逛逛,你们要去吗?”於思贤笑道。
“不了,你们去吧。”寡月替顾九作答,二人心中都清楚,也知道在担心什么。
寡月将於思贤送出去后,方折了回来。
顾九的头发已全干了,过了及笄之年,女子的头发便该扎起来了,只是按照男装的年纪,她与阴寡月都未曾行冠礼。
“九,九儿要吃些东西吗?”少年掩门后望向屏风后床榻上的少女问道,他看不清昏黄的灯影处女子的轮廓,只觉得这样虽站得远,心中却被暖意填满,至少,是在同一个的……
顾九仓皇地回过头去望着站在门口的阴寡月。
“嗯?”她似是没有听清,问了一句,还不待少年再重复一遍,她脑中一过,忙道:“是有些饿了呢……”
少年身子一震,心一紧,忙开门就往厨房里赶去这也才申时将过,未至酉时,顾九吃些东西在睡也无妨的。
顾九看着少年匆匆掩门而去,颇觉得有趣,她微勾唇躺,突然来了一阵困意,不妨先睡会儿。
床榻上满是那人的气息,淡淡的草药味,淡淡的茶香味,还有一些淡雅的清香,是他的味道……
来的时候卫箕借口说还有几间厢房未整理出来,顾九知晓他的心思,不过是不挑明罢了。
她微微阖上眸子,许多日子没有睡这样柔软的床榻了,颇有些怀念的。便是一接触到枕头就睡着了……
寡月快步朝厨房走去,因为宅院大,厨房离的还是有些远的。
卫箕、卫簿、小易还有萧肃都受他的允许出去东城夜市了,一方面萧肃许久没有来京城了,带着他玩玩顺便办置些用的穿的;一方面送於思贤夫妇回去也好有个照应。
寡月将灶里的柴火点燃,不适的咳嗽了几声。
他在橱柜里寻了,他记得他有命卫箕安置一些女孩子爱吃的东西的。
就着热火炒了一盘酱汁熏肉,出锅时候放了些葱花,盘装,封入食盒。又淘了米,用罐子煮了些粥,在粥里头加了些磨好的玉米粉,在粥快煮好的时候又洒了些莲蓉肉,他盛了一小碗,又在粥上淋了蜜酿的桂花蜜。一碗清香的小粥就成了。
寡月将灶里的活弄小了些,又烧了热水,想着卫箕他们回来了再用。便提着食盒朝顾九房里走去。
房内,暖气逼人,锦屏春暖,透过屏风,他能看到女子安睡着的平静睡容,他擦拭了一额际的汗水,为了她,即便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他朝床榻上走去,将做好的饭菜放在床榻旁的案桌上,一时间竟不忍上前去唤醒顾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顾九虽累,睡的并不沉,她知道寡月要去给她端饭,若是在深度睡眠的时候被打搅了,便是一天都睡不饱了。
榻上的女子眉头动了动,片刻后,便睁开惺忪的睡眼。
少年身子一震,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地动了动身子,上前一步,颤声道:“你……你醒了……”
顾九试图坐起来,那少年的手已落在她的肩头,又给她拿过一床被褥子抵在腰后。
顾九这才清醒过来,她揉了揉眼睛,初睡醒的她竟有些像初生婴儿一般……脆弱。
寡月心头一种情绪泛滥,他迫切的想要靠近顾九,更靠近一些……
他竟是在床榻边坐,温润的手揽住顾九,这是他身为男子的本能,他想给她更多的关爱,更多的宠溺。这样,他才能感受到自己此刻活着的意义。
顾九软绵绵的身子靠上寡月的,将将睡醒的朦胧情绪还未完全恢复,耳边传来男子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这呼吸落入她的耳朵里,让她的身子变得更软了些……
“吃东西吗?”温柔的声音落入耳里,激起她身子的一片酥酥麻麻的感觉。
那人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竟是落在她贴着他胸膛的肩膀上轻轻的揉捏着。
她酸胀的肩膀随着他的揉捏逐渐的舒服起来,这丫的技术真的越来越好了!顾九喟叹了一句。
寡月瞅着顾九享受的模样,心中欢喜更甚,竟有些诱哄地说道:“九儿……再不吃饭菜要凉了……”
经他这么一说顾九着实是饿了,动了动,道了一句:“那我快吃吧。”
她起身想要床,却听那人温柔道:“你坐着。”
寡月按了一顾九的肩膀,又去动一旁的食盒,他将粥菜取出,还是热的,不烫不凉正好。
“我会变懒的……”顾九揉了揉脑袋道。
“懒了我养……”
那人方说完,二人都红了脸。
多么煽情的情话啊……
真没有想到,阴寡月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人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白瓷勺子,一口甜粥,一口酱汁肉的喂给她吃。
“咦,卫箕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她喟叹了一句,却没瞧见那人本来就红的脸,愈加红了些。
他不说话,温顺的垂着眉眼,愈加卖力地喂着。
顾九也卖力地吃着,没小半会儿碗里就只剩一半了。
顾九吞了吞,喘了口气,方问道:“你怎么不吃啊?”
寡月滞了一,道:“我吃过了,不饿。”
于是又接着卖力,一口甜粥、一口酱汁肉,顾九吃完一碗粥和一盘子酱汁肉,竟然破不满意的舔了舔唇道:“还有没有?”
寡月眼睛眨巴了数,颇有些惊讶,却没有维持很长时间,立马道:“还有,罐子里还有粥,肉……我再去炒一盘来。”
顾九摇摇头道:“再来一碗粥吧。”说着就要榻。
寡月拦她,目光似乎是在她的腿上顿了一,忙道:“你歇着,我去就好……”
那白衣少年已转身离去,顾九连说话回应的机会都没有。
顾九摇摇头,少年走了,她依旧固执的从座榻上站起,倒不是别的这吃了那么多东西若是还在床榻上躺着,她难保不曾小白猪,所以她要床走走。
走了几步,她突然想起一物,那本她在书柜子里头寻到的什么锦集。
“对喽,差点忘记了。”顾九在火炉前烤了一会儿火便折回床榻。
从被褥子底摸出那本靛青色厚厚书封的锦集,细瞧了一书封,虽说是旧书,却也很是精致,她伸手正准备打开,“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顾九只是透过屏风往门那头望了一眼,并未在意,迅速地褪了鞋子,趴在了床榻上,拍了拍书册的封面,伸手就要翻开了那书册。
寡月已走过了屏风,瞧了眼在床榻上翻书的顾九,正要道一句:“别着凉了。”
眸光一顿,正巧那书封将将划过他的眼眸,顾九翻看书封的那一刹那,那靛青锦布书封上的四子,堪堪入目……
瞬息间,室内一站一躺的二人脸上爆红。
榻前站立的少年,不用说已意识到顾九手中的是什么书了!
顿时清俊的脸上,爆红无比,他双腿僵在那处,脑海里闪过种种的想法,想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想上前去夺过顾九的书……最终却有片刻的迟疑,只是片刻的迟疑,他慢了一步,站在那里等着榻上的女子大发雷霆。
顾九在看到锦集上那交缠的……旖旎场景的时候,本能反应的爆红了脸。
可是,许久,室内宁静,只能听到火炉里的火苗的燃烧声。
末了,竟是爆出一阵女子不可自已的大笑声。
“哈哈哈……”
顾九趴在床榻上笑道了肚子痛。
阴寡月竟然看这种书……啊哈哈……
而且看了还不会……啊哈哈哈……
“笑死我了……”顾九边笑,笑到眼泪都流出来了,还在一张一张的翻阅着。
寡月爆红的脸愣了一瞬后,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他僵硬的腿迈开,箭步上前。
顾九感觉到少年的靠近,警惕地抱着书往床榻另一处而去,依旧不止的大笑着,还爱不释手的继续捧着书。
“九儿!”那少年又羞又臊,竟是有些像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九儿……给我,这不是我的,这真的不是……哎!”
“九儿听话……”他语气放柔了些,靠近了些儿。
“啊哈哈,不给……”顾九不依不饶,还继续翻阅着,小脸儿通红,全身热血沸腾,似乎鼻血都要涌出来了……
那少年一听此言,整个脸从脖子红到耳根,只差要“吐血身亡”了。
“九儿,给我,这书……不能看……”
顾九也没搭理他继而翻动着:“你怎么知道不能看?难道你看过?”
少年身子一震,面色就同吞了一只癞蛤蟆一般。
顾九不管不顾,翻动着,大眼一眨不眨,一只手还捏着自己的鼻子,全身热血沸腾啊……
少年抬起阴沉的脸忽地,褪鞋上榻一把夺过女子手中的书册。
“你你你……”顾九指着寡月看着他生气难看的脸却说不出话来,一咬牙道,“你还我!”
寡月爆红着脸,他如何肯听她的还给她?
他起身就要将那书丢的远远地,顾九却一个翻身将他压夺过了他手中的书。
她坐在他的肚子上,这样的姿势……十分不雅。
女子披散着发髻,竟是自然从容的坐在男子的身上开始翻阅起来。
正巧这会儿,卫箕与小易将将回来,萧肃大哥将买的用品抱到库房里,两人就来同主子汇报了。
房门口,卫箕正上前要去敲门,似乎是听到了动静,易书敏白了卫箕一眼,正欲上前就被卫箕握住了手。
“嘘。”卫箕给易书敏使了个眼色。
小易收了手,瞧了卫箕一眼,也同他贴过耳朵。
“不要动,再动我做趴你!”
“交出来?嗯?不交是吧,我自己掏!”
门口的二人顿时石化了,一阵凉风吹过,二人脸上却是如晒干了的小辣椒一般鲜红鲜红的……
“早交出来不什么都没了,非要九爷我动粗!”
二人一个踉跄,相识一望,非常默契的吞了一口口水,仓皇离开了。
二人满脑子里只剩一句:九爷真猛!
“九儿……”少年喵呜似的唤了一声,眼里满是绝望……红脸,那已经不算什么了……
顾九哪里管他,继而捏着鼻子道:“我还有一点就观摩完毕了,你先忍忍哈。”
——你先忍忍?
少年身子僵了片刻,随即全身血液倾注于头面。
真的要他忍么?忍什么?
顾九翻完一整本书后,将那书随手一扔,不满的嘟嘴道:“我饿了……”
“嗯……”身的少年喵呜地答道,随即脸又红了,“嗯?”
“嗯什么,我要吃粥。”
顾九话音将落,脑中“轰”的一声响,才意识到自己将他压在身。
她脸一红退了一步,却一个不稳,一屁股坐——
“唔——”
宁静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少年的痛唔,少年面色通红,带着无地自容的羞愧。
顾九身子僵硬了一,动了动身子忙从某处离开,大脑一片空白。
她咬着唇,只觉得自己真是糗大了,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呢?
他有没有“受伤”啊?她好像开口问问……
她离开少年后,少年全身僵硬的躺在床榻上,脸偏在里侧,只露出一只通红的小耳朵。
周遭的气息沉闷而压抑,顾九都不知该怎么去安慰床榻上“受伤”的少年了,毕竟是难以启齿的某处。
顾九赤着脚在床榻前站了许久,通红着脸,心里也是纠结无比。
她明知那少年玻璃般的心,这会儿经了这一遭,定是……连看都怕看她了……
“……”想开口说“受伤没有?”又被顾九自行给咽了回去。
她似生了气一甩衣袖,本是生自己的气,明知他就这么一个死心眼,玻璃心,薄脸皮,为什么要想着戏弄他呢?
这一甩衣袖的声音恰好落入榻上羞臊的少年耳里,他通红的脸褪去,僵着的身子血液似要冷了来。
他动了动,竟是从床榻长爬起。
他因方才痛意变得氤氲的目,落在顾九的脚上,柔柔的道了一句:“你没有穿鞋子,不冷吗?”
顾九略显诧异的回眸,显然没有料到少年就这么起来了。
对上顾九的目光,他仓皇的别过脸去,俊脸又是一阵通红。
顾九竟是觉得有些好笑,或者说莫名的喜感,这少年脸红的样子真的很……有趣。
他知不知道,他越是这般,越是想惹得她靠近,就好像传说中的“小……受”一般……
“阴、寡、月……”她一字一字地唤着,清明的眼中,眸光一闪。
“这书……是你买的?”顾九拖着长长的拖音,眸中自有深色。
那少年果然正过脸来,那双清澈的眸就似在为自己辩解。
他咬着唇,刚松开想为自己辩解,又哀怨的咬着唇……
那薄唇,抖啊抖啊,抖的顾九瞧着都心疼了……
她早知不会是他买的这种书,哎,他何必如此“可怜兮兮”的呢?
顾九甩甩头,更上前一步,秀眉皱起,佯装着恶狠狠地道:“你再不给我吃粥,是想……我吃你吗?”
少年的眼睛睁大了些,唇抽了抽,他僵硬着身子要去取食盒。
顾九诧异了一瞬,似泄气的皮球似的,木头桩子就是木头桩子,没救。
不过,他能这么快就适应过来她还是颇觉得欣慰的,至少他不是……
那人打开食盒取出食盒中的那碗快凉掉的粥。
他小心翼翼地端了过来,浅浅柔声说道:“九儿,凉掉了……”
顾九瞧了眼粥,上前去就要接过粥碗只见那人的手轻不可闻的颤了一,似要收回,却依旧固执的端着碗。
顾九眉头一挑,美目一眯,要去接过他手中的碗,哪里晓得略带薄茧的指腹擦少年苍白而丝滑的手背,那人又是一颤。
顾九眸光滞了一。
连手背都可以红?
好敏感的人儿啊!
啧啧,小尤物!
真想瞅瞅他全身粉粉嫩嫩,霞红满布的样子……
顾九接过粥,心里白了自己一计将那些有的没的全从自己的脑海里驱逐出去。
她狼吞虎咽的喝掉了一碗凉粥,压心头的火,只觉得自己这会儿舒坦多了。
放碗,却发现那少年的目光依旧凝着自己赤着的脚。
似乎是有些冷……
还不待她多想,只见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离开地面被人拦腰抱起。
顾九双目猛然睁大。
“你、你、你……要干什么?”
寡月眉头一皱,心中一紧,眉头却是一挑,小野猫也有怕的时候?
他颇为诧异的多看了顾九一眼,只觉得她将将吃完粥后饱满的唇,煞是……好看。
晶莹剔透,色泽红润,漾人心神……
顾九从寡月清澈的眸里竟然读出一丝贪婪。
贪婪?
她身子止不住的轻颤了一,这一刻她似乎是想到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那个一身黑袍,容颜绝美的不似凡人的男子。
孤苏郁。
寡月明显的感受到了顾九此刻的异样,他本是失神的眼里闪过一抹深疑,他能读出顾九刹那的恐慌。
恐慌?
他以为顾九是在畏惧他,也在意识的排斥他。
他不禁想起在班尔拉草原的那一夜。
他逼迫着她,做了她并不想做的事……
只是短暂的迟疑他放顾九,给顾九盖上被褥子,在床榻边沉默着坐了一会儿后,就收拾了食盒离开了。
顾九许久才缓和过来,再等她环视一周,却发现没有了少年的踪影。
她不甚在意,只是缓缓的褪衣袍,再度钻进了被子里。
还是被子里头暖和啊……
不要再来吵她了,吃饱了便让她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吧,反正三日后又要舟车劳顿了。
●
寡月回到房里就瞧见顾九已睡了,他长吁了一口气,又想起将将的场景,脸不知不觉又红了,他慌乱的伸手拍了拍额头。
上前去,他给顾九掖了掖被褥子,又给顾九理了理头发后,才深叹了一口气。
他放床榻上的床帘子,又熄灭了一旁的油灯。
他转身离去,脚又踩到了那本厚厚的春宫……锦集……
他背部一阵发麻,又是一阵面如火烧,他后退一步,颤身弯腰去拾,将那书扔进了废纸篓子里。
本就不该留的,还好九儿没有想岔了,或者,想岔了她也不会告诉他啊……
他叹了口气,朝书房走去。
毕竟在旁人眼里,他与顾九还未成亲的……
便是在书房里去将就一夜吧。
楼外的卫箕和小易见房里的灯熄灭了。
小易正叹了一句:“主子今天的寒症应该不会犯了吧。”
小易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卫箕亦是摸着巴点点头。
便是如此吧,只要主子好便好。
“主子今日有得依偎了,易大哥,今日和我两将就一吧?”
“诶,不必了,书敏没有断袖之癖。”小易笑道。
卫箕白了他一眼,二人各自回房,却未瞧见他们走后,主厢书房的灯又燃了起来。
寡月看了一会儿书后,又将火炉里的火拨的旺盛了些,放了些新炭便睡了来。
到半夜的时候,他全身又似是冰冷起来,从脚凉至胸膛,他翻了个身子,又是冷汗淋漓而。
他习惯浅眠,维持这种半清醒半昏睡的状态于他而言也着实困难,他不想吵到顾九,咬着唇,不再辗转。
许久,他身子依旧发抖,想要运起内力,又想起凡羽的话,切莫妄自动用内力。
他本该是可以压制这种症状了的,可是因一路从江南赶至长安,又断了药浴和药,所以便又反复起来。
他正要将头深埋在被褥子里,一只温暖却带着薄薄细茧的手,覆上了少年的面。
“你怎么了?”黑暗中那人问道。
自从在孤家府宅生过逃离的念头后,顾九便是如他一样习惯了浅眠,浅眠比深眠好,她后来才意识到这一点。
阴寡月感受到那只温暖的手,就像在冰天雪地里汲取到一丝阳光,他努力的将脸靠了过去,想要挨得更近,获取的更多些。
“寒症犯了?”
女子有些沙哑的问道。
“……”那人没有答,许久才颤抖着支吾了一声,“冷……”
顾九震了一瞬,没有多想,掀开他的被褥子,钻进了被子里。
顾九在外头站了一会儿了,身上也是渐渐凉了,可是寡月碰到她竟是像碰到火炉一般紧紧地抱住。
顾九没有多想,任他抱住,又搂住他。
原来,他的寒症,不是开玩笑的,她也是初次见到这种诡异的症状。
因受伤的时间,还有西凉的严寒,他的身子便是损了。
顾九心中一痛,搂着他更紧了些,他这一箭她不会忘记是因为夜风所受。
她原是不知道夜风在他心中如此重要,竟然到了舍命相护的地步?
莫名的她觉得心里堵的慌。
“阴寡月……”
她柔声唤了一声,接着火炉照出的微微光亮,她凝着他所在的方向。
少年喵呜似的回应了一声。
顾九暗自觉得好笑,竟是脆弱的如同初生的婴孩一般……
“你……心里谁最重要?”
她话音刚落,心弦颤动了一瞬,微微觉得心头发紧。
许久,她又听闻怀中的少年呜咽了一声。
“嗯?”她没有听清,想再问一遍,忽然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她颇觉有些无奈,又笑自己的无聊。
顾九醒的早,从书房的床榻上爬起,给少年掖好被子后,就回了自己睡的床榻。
她本是不想离开了,如今正厢的床榻冰冰凉凉的,而且火炉里的火燃烧了一夜也快熄灭了……
她还得自己捂热,只是她着实不想等寡月一觉醒来瞅见她爬上了他的床榻……
她脸一烫,那样的滋味不好受的……
她硬着头皮上了床榻,捂热便捂热吧,捂热了再睡一觉。
寡月在顾九离开床榻的时候就醒了,虽是如此,他很满足。
九儿心里有他,便足够了。
他不该让九儿忧心的。
可是,他好依赖九儿片刻的温存,不想失去,却想要的更多些……
约莫睡了半个钟头,寡月便起来了,将自己的被子抱来给顾九盖上后,才出了房。
卫箕已经在扫院子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扫的,冬天一没有落叶,二没有生草,按卫箕说的是锻炼身体。
寡月觉得卫箕瞧他的眼神有些不大对劲,他未多说,正要去打热水洗脸。
卫箕忙放扫帚说道:“主子,主子,卫箕去。”
寡月微微勾唇,瞧着卫箕已跑到了他前头。
寡月将将进厨房就瞧见小易刚刚熬好了药。
寡月洗了脸,便随便吃了碗稀饭几个包子,只道了一句:“九儿起来了便给她送去早膳,我去翰林院一趟。”
卫箕点点头。
小易这时端着两碗药上来。
寡月凝了一眼,没有立马喝,却是问道:“姑娘的药?”
“熬了,等姑娘醒了端过去。”小易笑嘻嘻地说道。
寡月这才注意到是两碗药。
他端起一碗嗅了嗅,眉头一皱,脸色顿时十分难看,却是双颊殷红,难看羞臊至极。
壮阳药?
寡月抬起阴沉至极的脸,瞧着两个脸红的似血的“小奴才”,他们都在想些什么?
寡月放那碗“壮阳药”端起令一碗,咕噜的喝完后,拭了唇。
临走时候小易听得自家主子道了一句:“别乱熬药。”
那声音极浅,却让人听出一丝愠恼,还有难堪……
小易挠了挠头,难道他想多了?
他这不是为主子的身子着想吗?
好吧,他确实想多了!
原来主子昨夜在书房里头,困了一晚上,他就是说呢,自家主子那么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怎么可能在未成亲就对九姑娘做出些什么来?
这一觉,顾九也确实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没办法呆了半月的囚车,她着实是久久没有体会到床榻的温暖了。
这一觉睡的也还算是踏实的。
等顾九醒来,什么早膳,汤药都被端上来了。
她就这用,便出了房门。
阳光大好,没有高大的树木遮住阳光,院子里头竟然有一个木头做的秋千摇椅。
昨夜入院匆匆,她着实是忽略了。
没有想到,她说过的话,他都记得……
一个宽大的院子,植花种木,一个秋千摇椅在午后的时候领着孩子在秋千上,晒着阳光,教孩子识字……
院子很大,比之紫藤园却是有三个紫藤园那么大,裁剪的很好的灌木,还有一个水池子,如今水很清澈,没有种植什么,再旁边一些就种植着许多盆栽。
拥有这样的院子,也确实是她没有想过的,这个宅子他一定花了许多钱吧。
她缓缓地走过去,伸手摸上那秋千摇椅,设计的很牢固。
阳光正照在这里,懒洋洋的洒在身上,她晃了晃,忽地听闻几声鸟叫。
立春了么?或者又即将春暖花开了?
她闭上眼,又有些心事浮上来。
九酒坊经了这些,在江南还好立足么?她突然觉得即使污点洗刷了,还是有些举步维艰……
罢了,不想了,举步维艰也罢,到时候船到桥头自然直。
寡月本是去翰林苑请了休假,只说是伤势依旧有些严重还不能就任,恐旧伤复发,想等春暖花开后再来就任。
是古雅受理的他的请辞,交与翰林院上头盖章。
趁着这点时间,寡月又去藏经阁里头,寻到了於思贤。
素衣少年很是自然的坐,於思贤勾唇一笑,二人很是默契。
寡月也朝他勾唇一笑,想不到於思贤已是做了父亲的人了。那么,他当父亲还有多久呢……
罢了,他微微勾唇拿起笔又默默的抄录起来,经他抄录的那本於思贤还是放在那里,未动分毫,他微微勾唇顿时觉得有几分好笑,於思贤的性格便是这样的,他才不会就着他抄录的书籍再抄录去,他便是会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来抄。
寡月突然再想,若是那一箭把他给结果了,於思贤会不会一直将这本未抄完也将将快抄录完的放在这里。
想想,都是后话了。
许久,日头西移。
於思贤先撂笔,伸了一个懒腰。
随着,寡月也收了笔。
“咱回去吧。”於思贤笑道。
寡月点点头,收拾的时候寡月突然问了一句:“孩子叫什么?”
於思贤震了一,才反应过来寡月在问他,他长子的名字。
於思贤皱了眉头道:“还没有问来,因为是长子又是长孙要等族里的人取名,踏雪已经回湖北了,估计也快到了。”
“你们就没有想着回去过年……”寡月方问完便觉得自己多问了,休假也要得翰林批准啊,於思贤也定是未得到批假。
於思贤倒是坦荡,微微勾唇,揽着寡月道:“没事,今年过年我笃定我能回去。”
他哈哈的笑,一脸阳光。
寡月受他笑容的影响,颇觉得自己若是同於思贤一般心性也是不错的。
“生完儿子,生女儿喽……”於思贤大吼一声,也拍拍寡月的肩膀道,“你也加把劲啊。”
“我回去了,班仕杰要女儿,我回去加把劲。”
寡月脸顿红,这於兄,哎!
寡月一扫四周,正瞧着古雅朝他走来。
“靳南衣,你这假期请的太多了些。”古雅先是这么道了一句。
寡月小骇了一,凝眉瞧着古雅。他确实是要陪顾九回江南一趟,靳郑氏要见,作坊铺子的事情要处理,关键是要陪顾九回去。
“你运气不好,今儿个相爷将将在。”那白衣儒衫男子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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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羞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