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推力将人微微按在座椅之上，发动机的启动带来略微震动的触感。明明在这具钢铁巨兽的带领之下加速离开地面，却感受不到风吹拂过面颊的触觉。

    发动机油门推力最大，前轮起落架收起，扰流板动作微微调整，高度指示器数值一路攀升。

    视野的正前方，地面正逐渐远去。地平线上带着肉眼可见的弧度，飞机穿越层云，又从云海之中喷薄而出。

    比平日里更加灼目的太阳光照耀进来，云海翻涌的场面让人不容错目。阿尔冯斯其实是可以使用魔力飞行的，基于维山帝魔术的空间跳跃也足矣让他在地球上来去畅通，但即便如此，亲自驾驶飞机所带来的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感觉。

    私人飞机比钢铁战衣要庞大和笨重得多，它有着更大的转弯半径和体量，这种差别反而让阿尔冯斯更加深切地感受着——这就是由人类所缔造而成的伟业。

    与神秘无关，与诸神也无关。这是由人类自身所缔造的奇迹，而推进着这个世界一步一步向前迈进的那个人，此时此刻正坐在自己的身边。

    海拔一万米的高空之上，飞机进入定速巡航状态。航线设计非常简单粗暴，从夏威夷飞到纽约不停再从纽约的位置原路返航，或者可以在纽约把飞机交还给飞行员再走传送门回夏威夷，怎样都好。

    视野范围内一片澄净，云霭在飞机下方的位置缓缓攒动翻涌。

    一万米的高空很适合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阿尔冯斯开始有些走神，他曾经一度看到过的杂志里有描述过等到飞机开始定速巡航之后飞行员甚至可以在驾驶舱里嗦面，但现在如果直接翻出零食开始吃的话，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欠缺恋爱经验的宝石商开始思考着是不是应该由自己来挑起话题，就满脸惊恐地看到托尼·斯塔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直接从驾驶舱座椅上站了起来绕到自己的身后，还试图把下巴耷拉在肩膀上。

    ……？！

    阿尔冯斯努力用余光去瞟被摊得很开的航空手册，试图从中确认飞行过程中驾驶员能不能随便离开座位。

    就算不用担心坠机而亡……

    托尼·斯塔克甚至开始伸手解开对方的安全带，又手法熟练地关上了警报器——这架飞机有不少地方经过了他自己的改造，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通过适航管理规定的。

    “别看了，这架飞机其实还有人工智能的驾驶补正，只不过我一开始关掉了而已。”

    他掰过对方频频想要警觉地去看主飞控面板仪表盘的脸颊，有些想笑，阿尔冯斯一贯都是这种严肃的样子：“这次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跟交换魔力有关的理由了阿尔，别在这个时候拒绝我。”

    一万米的高空之上，层云与深空的夹缝之间。

    地脉的魔力反应开始变得遥远，而胸腔之下的心跳声却隔得很近。

    阿尔冯斯微微阖上眼睛，金色的眼睫毛在脸颊上投射下一小片的阴影。

    ——他们交换了一个亲吻。

    *

    “所以说，你难道还没想好要在戒指上装什么宝石上去？”

    托尼·斯塔克一挑眉：“如果你实在决定不了的话我觉得钻石就很不错——你那个钻石盾的防御效果真的很惊人，能毫发无伤挡住一发RPG的东西可不多见。”

    阿尔冯斯振了振自己的衣领，让魔术礼装的白袍重新恢复妥帖的模样：“我想好了，只是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契机交给你。”

    “老天，我敢发誓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候了。”

    小胡子商人眨了眨眼睛：“我简直迫不及待，我的无名指简直就是为了这个时候诞生的。”

    他干脆直接伸出左手冲着对方晃了晃，无声催促。

    “……”

    阿尔冯斯伸手在面前一划，一道空间裂隙一闪而过，他的掌心里多了两枚戒指——一颗海色的宝石，以雷迪恩切割的形式镶嵌妥帖地点缀在戒指的中央。

    就算是对于珠宝的理解不深，托尼也不得不感叹，那样子看上去简直无可挑剔。

    ——就像是此时此刻，赠送给他这颗宝石的那个人。

    “丹泉石（Tanzanite）。”

    不等对方询问，宝石商就低声解释道：“凯尔特文化当中，它能够庇佑人类的意识和灵魂走向永恒。”

    疗愈伤痛，缓解压力，以及爱和永恒。人类赋予这些矿石各种各样的含义，在刻录进宝石的术式加护之下，这几乎等同于了一个牢不可破的誓言。

    对于没有魔力的人来说，神秘学的仪式毫无意义。

    戒指套在无名指上的行为，本质上也不过就是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衍生出来的冗余仪式。

    甚至，用钻石来代表爱情的说法，都源于一场由戴比尔斯公司策划的世纪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