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名新妻 作者:卿筱
挂名新妻 作者:卿筱
第57章 家族的诅咒
叶念桐没有吃厉家玉端上来的粥,她发了一身的汗,身上黏糊糊的十分难受。她起床去衣柜里拿了套衣服,然而去浴室里冲洗,站在方形花洒下面,她仰头任水帘冲刷着她的身体。
她并不后悔跟厉家玉反目,人们都说爱情是排他性的。从她来到厉宅看到厉家玉的第一眼起,她就在强忍心中对她的敌意,如今她终于可以不用再掩饰,大大方方的看她不顺眼。
热水冲刷着她的脸,脸颊被水一浸一阵刺疼,她看着镜子里高高肿起的半张脸,像猪头一样。从小到大,爷爷宠她,小叔疼她,她还从未被人扇过耳光。厉家玉这一耳光,她会记着,好好记着。
其实从她知道小叔要娶厉家玉为妻时,她就开始替小叔不值。小叔36岁,钻石单身汉,无不良嗜好,无感情经历。而厉家玉结婚两次,感情经历也复杂。若不是为了叶家,小叔无论如何也不会娶她。
叶念桐越想越不甘心,小叔那么好,他应该拥有一段完美的婚姻,厉家玉绝对配不上他。更何况,从厉家玉现在的表现看来,她还惦记着她的心上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碰了碰吃疼的脸颊,只有厉叶两家联姻才能帮助叶家,那就不一定是小叔跟厉家玉,她也可以。
她这么想着,眼底的光芒更加坚毅,如果只有姻亲关系才能绑牢两家的关系,那么就让她来,至少她对厉御行是真爱。
打定主意,她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沮丧了,她浑身都充满战斗力,快速的洗完澡,她换好衣服下楼。
张妈在楼下打扫卫生,看见叶念桐病歪歪的下楼来,她抬起头,就看到叶念桐脸上触目惊心的红痕,她吓了一跳,“叶小姐,你的脸怎么了?”
叶念桐莞尔,“我自己抽的,张妈,冰箱里有冰块吗?”
“有,我去给你拿。”张妈边走边想,这年头,还有自己抽自己耳光的?但随即她想起刚才大小姐脸色阴郁的从楼上下来,她顿时领悟过来,“叶小姐,是大小姐打得吗?”
“张妈,我住进梧桐院多久了?”叶念桐错开话题,这个问题她还真不好回答,就让张妈去猜吧,反正张妈聪明着呢。
张妈走进厨房,从下面冰格里取了几块冰块放在毛巾上,她说:“快一个月了,怎么了?”
“你看我都住进来这么久了,你还一直喊我叶小姐,我这心里难受啊,要不你跟厉大哥一样,叫我桐桐吧。”叶念桐撒娇道,她从小没有母亲,对中年妇女有一种自然而然的亲近。
张妈笑得憨厚老实,“这怎么成?你以后说不定是大少奶奶……”张妈自觉失言,连忙捂住嘴,将毛巾贴在她脸上,看她疼得皱了皱眉头,她说:“我跟五小姐一条心,支持你成为厉家的当家主母。”
叶念桐一手扶着毛巾,一手揽着张妈的肩,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我就知道张妈对我就像对亲闺女一样,那你以后就叫我桐桐。”
张妈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她明媚如春光般的笑靥,她沉沉一叹,这个豪门大院,哪像表面这么平静?像叶念桐这样单纯善良的孩子,真嫁进了厉家,只怕也会慢慢被这个吃人一样的大院给磨得城府深沉。
“张妈,我饿了,厨房里有没有吃的?”冰块贴在脸上,冷得刺骨,叶念桐现在是又冷又饿,再加上刚才洗了个澡,被热气一熏,她饿得有点脱力。
“刚才大小姐不是给你端粥上去了吗?”张妈狐疑地看着她。
“冷了,我想喝热乎乎的粥。”其实是碗和勺子被厉家玉碰了,她就不会再碰她碰过的东西。
“好嘞,我去热。”张妈乐滋滋的跑进厨房里,叶念桐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昨晚在祠堂里看到的那一幕,她起身走到厨房门口,悄声道:“张妈,祠堂那边闹过鬼吗?”
闻言,张妈差点失手打翻一锅粥,她四下里看了一眼,连忙道:“哎呦我的小祖宗,这种话不要乱说,传到老爷子耳朵里,会挨揍的。”
“可是……”
“没有可是,祠堂那边是禁地,以后你不要接近那个地方,知道吗?”张妈的目光有些闪烁,但是语气却十分严厉。
“哦。”叶念桐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心里却存了疑虑,为什么每个人说起祠堂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厉政东是这样,张妈也是这样。
不过她的心思很快就不在这上面了,她刚吃完饭,就看到厉家珍风风火火的从院子里跑进来,一副火烧眉毛的样子,“桐桐,出事了,出大事了。”
叶念桐心里一惊,“出什么事了,你快说呀快说呀。”
“让我喘口气先,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我只好跑来梧桐院找你,张妈,张妈,给我倒杯水。”厉家珍咋咋呼呼的喊道,张妈连忙倒了杯水递给她,她接过来咕噜咕噜喝得一干二净。
叶念桐眼巴巴的瞅着她,没有什么事比被人吊着一颗心更难熬。厉家珍拍了拍胸口,长长的出了口气,她说:“桐桐,你要淡定,大哥的相亲对象来了,就在我爸妈的院子里,我爸妈好像特别喜欢她。”
“什么?”叶念桐腾一声站起来,看来厉家玉说真的,厉大哥真的要跟别人相亲,然后结婚了。她连忙拽住厉家珍的手腕,“珍珍,那个女的是不是姓季?”
“你怎么知道?”厉家珍诧异地看着她面如死灰的模样,心里有些不忍。大哥单身这么久,爸妈一直很着急他的婚事,如今终于等到他松口了,他们自然会上心为大哥找。
这个季媛媛,无论是形象气质,还是修养,都是360度无死角的天然美女,那眼睛像含着秋水一般,盈盈注视着你时像是在跟你说情话,那皮肤吹弹可破,那身段妖娆多姿,那胸啊那臀啊,她可算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性感女神。
如此一个性感尤.物摆在面前,她要是男人,她也会把持不住的。
想到这里,厉家珍看向叶念桐的眼神多了一丝丝同情,跟季媛媛比,桐桐就像刚破壳的雏鸟,完全没长开嘛,她忍不住为她掬一把同情泪。
“你姐刚才耀武扬威的来跟我说了。”提起厉家玉,叶念桐没什么好脸色,速度够快啊,这到底是厉御行的意思,还是厉家玉的意思?
“啊?”厉家珍惊呼一声,这才注意到叶念桐的脸上有五根清晰的指印,她连忙扳过她的脸,问道:“桐桐,你的脸被谁打的?”
“没谁,我自己抽的。”叶念桐拉下她的手,这厉家的人怎么都喜欢捏别人的下巴,很不尊重人的好不好?“珍珍,跟我说说那位季小姐,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桐桐……”厉家珍不忍心打击她的积极性,看爸妈的样子,似乎对季媛媛很满意。爸妈这一关过了,现在只等大哥一句话,婚事就正式敲定了,那么桐桐再也没有机会了,“桐桐,为什么喜欢我大哥?”
“呃……”叶念桐被厉家珍问得愣住了,她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原因,“没有理由的,第一眼看见他,我就觉得是命中注定,命中注定我爱他。”
厉家珍震撼了,她搂了搂她,她本来还想劝她放弃的,但是现在她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半晌,她说:“大哥被你爱着,是他之幸。”
叶念桐摇了摇头,“我能遇见他爱上他,是我之幸。”
去主宅的途中,厉家珍简单的说了一下季媛媛的来历,城南季家的掌上明珠,今年27岁,留美博士,典型的白富美。
这些对叶念桐来说都不是威胁,对她来说最大的威胁是厉政楷夫妇对季媛媛很满意。这段时间她不仅仅是去征求厉老爷子的同意,她还想在厉政楷夫妇身上下功夫。
但是厉政楷是律师,经常东奔西跑,不在宅子里,温娴是个富贵闲人,丈夫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所以她能见到他们的机会并不多。
那晚厉御行说要尽快完婚后,夫妻俩也没有留在宅子里张罗这事,第二天就出差去了外地,听说昨天回,没想到今天季媛媛就上门来了,可见这件事早就已经暗中在张罗。
厉政楷夫妇不在家,还有谁会在江宁市积极物色适合厉御行的相亲对象,这个人非厉家玉莫属。
叶念桐想到这些,她实在无法理解厉家玉的想法,她不是对厉御行还没忘情吗?那她为什么这么积极的给他物色相亲对象?看自己曾经的心上人娶了自己一手安排的女人,她是不是特别有成就感?
简直就是个变态!
“桐桐,你不要紧吧?你的脸色很难看。”厉家珍担心的看着她,这孩子是被季媛媛吓到了吧。也对,如果换作是她,面对季媛媛这种各方面条件都优秀的女人,她也会产生危机感。
叶念桐摇了摇头,“我没事,走吧,我们去看看。”
“好。”
两人走到厉政楷夫妇的院子时,客厅里没有人,茶几上的茶杯还冒着氤氲热气,可见人刚走没一会儿,厉家珍问了佣人才知道,厉老爷子说要见见季家小姐,所以他们一行人去了主宅。
两人只好又去主宅,还没跨进院子,就听到一道宛如黄鹂般清丽婉转的声音响起,但是那声音很怪,再仔细一听,原来是在唱黄梅戏。
叶念桐蹙了蹙眉,看来这个季媛媛是有备而来的,否则她怎么知道厉老爷子喜欢听黄梅戏,还偏偏喜欢听女驸马《谁料皇榜中状元》这一段。
厉家珍的脸色也不好看,季媛媛这么牛,桐桐是她的对手吗?
两人走进主宅,季媛媛刚好唱完,英姿飒爽的站在客厅中央,笑盈盈道:“厉爷爷,我献丑了。”
客厅里响起如雷的掌声,厉老爷子笑呵呵道:“好久没听到这么动听的黄梅戏了,真羡慕季老,有这样一个德才兼俱的好孙女。”
“厉爷爷,您言重了,我跟家玉姐姐相比,不知道被甩出几条街了。”季媛媛夸张道,声音婉转动听,别具风情。
厉家玉作势要撕她的嘴,“小妮子,就知道打趣我,看我不饶你。”
季媛媛一下子扑进了温娴怀里,咯咯笑得像银铃声一样,“伯母,你看家玉姐姐欺负我。”
温娴微笑的扶着她的肩头,嗔怪厉家玉,“家玉,行了,别吓着媛媛了。”
厉家玉尴尬的收回手,然后就看到相携走进来的叶念桐两人,她眸光微动,淡淡笑道:“家珍,桐桐,快进来坐。”
厉家玉一喊,客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来,厉老爷子看到叶念桐那一瞬间,眼底的笑有点意味深长。
厉政楷夫妇目光掠过厉家珍,落在叶念桐身上,温娴目光里带着几分和蔼,她朝她们招了招手,“珍珍,桐桐,过来这边坐。”
厉家珍拉着叶念桐走到温娴身边,温娴坐在三人沙发上,她叫厉家珍和叶念桐过去,就意味着厉家玉与季媛媛要让位,亲疏立现。
厉家玉不动声色的拉着季媛媛坐到另一侧沙发,厉家珍和叶念桐叫了人,自然而然坐在温娴身侧,温娴温柔的抚着小女儿的脸庞,“黑眼圈怎么重了?又躲被子里聊微信了?”
厉家珍笑嬉嬉道:“可不是,天天躲在被子里看您晒您跟老爸的恩爱照,真是羡煞我了。等大哥结婚了,我也得赶紧把自己嫁出去才行,也好上微博晒晒恩爱照,让你们眼红。”
“臭丫头,姑娘家家的,也不嫌这话害臊。”温娴被小女儿说得满脸臊红,瞅了丈夫一眼,见丈夫正沉默地看着她,她立即收回目光,脸更红了。
厉家玉看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从小就没办法真正融入到这个家里,虽然厉政楷夫妇对她很好,比对亲生子女还好。但是她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她懂事以后,个性更加敏感,久而久之,她发现厉政楷夫妇对她的好,还是带着客气与疏离的,而对厉御行他们,才是真的包容。
那种感觉她说不上来,直到后来,她替厉御行挨了一酒瓶,她才知道,她并不是厉家的孩子。原来厉氏夫妇带她回家,只不过将她当成替厉御行“挡灾”的工具。
从那一刻起,她就发誓,她一定要成为厉御行的另一半,成为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然而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三年前,厉御行学成归来,他准备接手家主之位的前夕,他提出要娶她,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那一刻她才明白,30年的养育之情,30年的朝夕相处,全都是假的。他们满嘴仁义道德,最后不过是把她当成了牺牲品。
叶念桐取笑道:“阿姨,珍珍这是恨嫁呢。”
“错,我不是恨嫁,我是思嫁!”厉家珍一板一眼的纠正,纠正完了又忍不住笑起来,客厅里的人都被她逗乐了。
厉政楷倒是把他们的玩笑话听进耳里,他说:“说起恨嫁,这次我跟你妈去省城出差,省城宋家还找我打听了你的消息,给宋家公子求亲,你要是恨嫁,赶明儿把人约到一起,你们见见,说不定就对上眼了,到时候你跟你大哥一起办喜事,娶一个嫁一个,省得我们麻烦。”
这下厉家珍不依了,“凭什么我的婚礼要跟大哥一起办啊,那你们生孩子的时候,怎么不把我跟大哥一起生了,一起办满月酒,这才省事呢。”
温娴气得笑了,“瞧瞧这丫头的嘴,越发不饶人了,连你爹都敢呛。”
大家又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下来,叶念桐知道厉家珍这么卖萌,是不想让她感到难堪,她心里很感激。
客厅里和乐融融的,就在这时,门口佣人进来说:“老爷子,大少爷回来了,车子刚停进停车场,正朝这边走呢。”
“嗯。”老爷子应了一声,目光掠过客厅里的众人,他向叶念桐招了招手,“丫头,去书房把跳棋拿出来,陪我玩一局,几天没玩了,手痒得很。”
“哦,好的。”叶念桐起身去书房拿来跳棋,跟老爷子玩起来。坐得近了,厉老爷子一眼就看到她脸上清晰的红痕,他什么也没说。
五分钟后,院外传来脚步声,清晰、沉稳,一步步靠近。叶念桐心神一晃,就走错了一步,这一步恰好给厉老爷子搭了桥,她想反悔,厉老爷子截住她的手,乐道:“落棋无悔,落棋无悔。”
叶念桐无语极了,她感觉到厉御行已经走进客厅,凌厉清冷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定地落在她身上,她的心蓦地乱了,然后兵败如山倒。
“爷爷,爸,妈,我回来了。”低沉优雅的男声在客厅里响起,厉老爷子抬头扫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又继续占领敌方高地。
厉御行站在客厅中央,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服,深蓝色的手工定制衬衣,全身唯一的亮色是那条酒红色的领带,显得越发的英俊迷人。
叶念桐忍不住瞅了一眼,又瞅了一眼。
季媛媛看到厉御行走进客厅那一瞬间,她的心跳就乱了。她曾在杂志上看到过他,这个男人拥有着让所有女人都神醉的完美五官,尤其是那两片性感的薄唇,即使紧抿着,也有着让人窒息的魔力。
此刻真人比杂志上更好看,真让人心动。
“赢了。”
就在所有人的心思都围着厉御行转的时候,厉老爷子一声爽朗的“赢了”,拉回了众人的神智,厉老爷子哈哈大笑,“丫头,你今天不在状态啊……你这脸怎么回事,被谁打了?”
厉老爷子话锋一转,厉家玉本来想站起来介绍季媛媛的,都被他的话震住了。她不安的看了叶念桐一眼,她脸上浮现五根清晰的指印,从她踏进客厅时,所有人都看到了,但是无人提及。
偏偏在她欲向厉御行介绍季媛媛时,厉老爷子提出来,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叶念桐身上去了。
叶念桐本来就不想被人注意到脸上的伤,更不想让厉御行注意到。虽然她受了委屈,但是她还是希望在他心目中,她有一个美美的形象。
特别是现在面对优雅完美的季媛媛,她更不想输掉气场,她的目光幽幽掠向厉家玉,厉家玉的头皮一阵发麻,她才发现自己下午出手打她,真的是莽撞冲动了。
“御行,你回来得正好,这位是季家小姐季媛媛,媛媛,这就是御行。”厉家玉连忙起身岔开话题,如果叶念桐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她的脸是被她打的,难保厉御行不会动怒,到时候她所有的努力就都前功尽弃了。
厉御行看也没看季媛媛一眼,他径直走到叶念桐身边,低头打量着她的脸。早上他离开时,她的脸还好好的,这才过了多长时间,她就被人打成猪头了。
“谁打的?”厉御行阴郁地盯着叶念桐,他黑黢黢的目光里夹杂着莫名的隐忍与怒气,声音更是无比森冷。
厉政楷与妻子相视一眼,隐约觉得大儿子看叶念桐的目光有些不对劲。这两年,厉御行越发喜怒不形于色了,有时候甚至比他还老成。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无技可施。
如今终于看到他有点正常人的情绪反应了,他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厉家玉觉得有点被扫了面子,再看季媛媛,眼底也有了怒气,她在厉宅像猴子一样耍了大半天的猴戏,结果正主回来了,看都没看她一眼。她向来骄傲,怎么容得了他如此无视?
季媛媛站起来,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季媛媛,幸会!”
厉政楷与温娴同时看了季媛媛一眼,两人心中同时一叹,这个女孩子固然聪明,可是不太会看情况行事。御行现在在气头上,管你是王公贵族,他不鸟你照样不鸟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果然,厉御行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定定地看着叶念桐。叶念桐被他瞪得窘迫极了,目光游移时,看到厉老爷子唇边兴味盎然的笑,她忽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在厉御行进来时,才问她脸上的伤,他这是在为她找回气场啊。
她想到这里,心里酸得厉害。虽然厉爷爷说过,他不会干涉厉御行的婚事,但是他还是在帮她制造机会。
今天本来是厉御行跟季媛媛变相的相亲会,他却将全场的目光焦点都转移到她身上,她知道,这是厉爷爷对她肯定的一种方式。
厉御行等来了无关紧要的人的搭讪,却等不来叶念桐的回话,他插在西装口袋里的手,十指紧紧扣在大腿上,才没有冲动的伸手扣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回答他的问题,但是他实在没有耐性了,低喝一声:“问你话,耳朵聋了?”
叶念桐正被厉老爷子体贴的举动感动得不行,突然听到厉御行喝问她,她心里又立即觉得委屈,她咬着唇,更不愿意说话了。
凶什么凶,有本事你把我拎出去训一顿啊。昨晚还说永远不会爱上我,今天就多管闲事,我不理你就不理你,憋死你!
众人都看着他们,季媛媛脸色更加难看,她看了厉家玉一眼,发现厉家玉的脸色比她还难看,她的手似乎还在发抖。
而厉家珍则是一脸兴奋的盯着他们,大哥太帅了,他这样子要是不喜欢桐桐,她把脑袋割下来给他当球踢。
然后,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厉御行突然出手将叶念桐从位子上拎起来,拽着她的手腕大步往院子里走。
厉老爷子皱眉低喝:“御行,你把桐桐带哪里去,你别忘了季小姐还在等你。”
厉御行脚步微顿,朝季媛媛那方看了一眼,连季媛媛长得是圆是扁都没看清,他就收回目光,拽着叶念桐出门去了。
厉家珍几乎迅速跳起来,趴在门框上往外望,冷酷傲娇的大哥千年难得发一回飙,她迫不及待想看看桐桐是怎么死的……,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应该是看他怎么训桐桐的。
厉老爷子重重的咳了一声,温娴连忙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示意厉家玉安抚一下季媛媛,结果却看见厉家玉失神地看着大门方向,她轻叹了一声,作孽啊!
……
厉御行将叶念桐拽出主宅,叶念桐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她用力甩了几次,都没甩掉他铁钳一般的大手。
她吃疼痛呼:“好疼,你放手。”
下一秒,厉御行手上的劲道松了松,却还是让她挣脱不得,不过好在他终于停下来了,他黑眸幽深的盯着她,“现在只有我们两个,说实话,你的脸谁打的?”
叶念桐讨厌他一副审犯人的模样,这些外在的伤,总有一天会淡去,她真正的伤,是伤在心里,“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你放手。”
厉御行强忍着捏碎她手骨的冲动,俊脸上满布阴霾,他眯了眯狭长的黑眸,黑黢黢的眼底多了一抹警告,“不要让我开口问第三次。”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霸道?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诉你,你不想知道,你就可以一脚踢开我。厉御行,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我有血有肉有泪,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心情?不要上一秒对我温柔,下一秒就残忍的把我踢进地狱,我会崩溃的。”叶念桐越说越心酸,他忙着相亲,忙着让她搬出梧桐院,他忙得分身乏术,却还要忙着来戳她的伤口,她受够了。
厉御行盯着她,憋了半晌,他才道:“所以,你说了这么一长串,还是没有回答我谁打你了?”
“……”叶念桐发现她跟他一定隔了好几条沟,否则沟通起来怎么这么困难?她转过身去,“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回答完我的问题。”厉御行比她想象中更固执,他执意得到一个答案。
叶念桐被他气哭了,从她醒来后,就没有一件事让她开心。厉家玉跑来她房间向她耀武扬威,然后还叫她搬出去,接着季媛媛来厉宅变相相亲,这一切切都成了她不开心的根源。
她来到主宅,看到季媛媛费心讨好厉家每一个人,看到厉家玉眼中对她的抵防,她本来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说她脸上的伤是厉家玉打的。
但是然后呢?厉家玉不会成为众矢所的,因为她马上要嫁给小叔了,她将她对厉御行的企图心掩饰得非常好,甚至大度的帮厉御行安排相亲对象。最后她会落得一个不识大体的名声,说不定还会惹所有人反感,惹厉御行反感。
所以即使她很想正面迎敌,将厉家玉打得落花流水,但是她没有可以放肆的筹码,因为这一切,都取决于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是否在乎。
看她又哭了,厉御行头疼万分,“又哭,你水做的吗?”
“……”叶念桐气得心都痛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拽住他的手腕,拿他的衣袖擦眼泪。
厉御行嫌弃的瞪着她,但是他到底没有收回手,等她擦完了泪,他看着她脸上触目惊心的红痕,叹了一声:“走吧,我送你回梧桐院。”
叶念桐站着没动,她回头看了一眼客厅方向,踌躇道:“你不进去了吗?那里还有一个大美人等着你。”
“先送你回去处理脸上的伤。”厉御行根本就没看清季媛媛的长相,女人在他眼里,都长得一个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对他来说唯一的区别就是,印象深不深刻。
叶念桐郁闷了,他的意思是先处理好她脸上的伤,然后再回去见美女?是怕她杵在那里,影响他相亲的心情?
“我不要你送,我自己回去。”
厉御行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他脚下顿了顿,抬腿跟了上去,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她走快,他就走快;她走慢,他就走慢,不声不响的,却始终与她保持一步距离。
回到梧桐院,厉御行径直走进厨房,将冰块翻找出来,然后又去卫生间里取了毛巾,将冰块包在毛巾里,然后走到她身边,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将毛巾往她脸上贴去,“真的不愿意告诉我是谁打的?”
“我告诉了你,你会去替我打回来吗?”叶念桐偏头要躲,却被他牢牢的按住后脑勺,两人呼吸相缠,空气里有种令人窒息的暧昧,叶念桐觉得呼吸逐渐困难起来。
“会!”厉御行说。
“如果是一个你很在乎的人,你也会帮我打回来吗?”叶念桐再问。
厉御行眉心微蹙,大概已经猜到了是谁打了她,他叹了一声,“桐桐,我会让她后悔打了你。”
叶念桐展颜一笑,这就够了。虽然他说他永远都不会爱上她,但是他会维护她,这就够了,她真的要求的不多,哪怕是哄她的一句话,她也会乐上很久。
厉御行定定地看着她的笑靥,这小家伙怎么会这么容易满足?看着她鲜活的小脸,他想起早上病焉焉躺在床上的她,他的手背覆在她额头上,温度已经恢复正常他心里一松,叹息道:“桐桐,不要再生病了。”
似曾相识的声音让叶念桐心底一震,她抬头望着他,失声问道:“早上你在我房间里?”
“嗯。”
“那我的睡衣……”叶念桐想到她的睡衣是他换的,她的脸就一阵红一阵白,完蛋了,她被他看光光了。
“张妈换的。”厉御行十分淡定的说谎话,只有微微染上红晕的耳根子,说明他在说谎。
“哦。”叶念桐长长的吁了口气,还好不是他。
客厅里再度安静下来,脸侧的毛巾冰得她脸颊都麻木了,她伸出手指抠着沙发,“我的脸已经不疼了。”
“嗯。”厉御行应了一声,还是没有拿开手,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接连受伤病倒,他心里很难受,其实昨晚他还想说一句,就算我永远不会爱上你,你也会坚定不移的待在我身边吗?
但是看到她流泪,看到她伤心欲绝,他问不出口,他怎能对她这么不公平?
所以今天早上,妈妈打电话给他,说已经找到合适的相亲人选了,问他要不要见见?他迟疑许久,回答:那就见见吧。
见见吧,他是个不祥之人,他已经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不能再毁了另外一个女人,所以娶谁都无所谓。只要她安分守己的当好她的大少奶奶,不干涉他的自由,那么是谁都无所谓。
他这么想着,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叶念桐那种鲜活的小脸,他的心竟微微浮躁起来,如果他再年轻五岁,如果他永远不知道家族背负的诅咒,或许他会接受她的爱,给她爱。
“厉大哥,你会跟季小姐订婚吗?”叶念桐沉默了一瞬,问出她心里最害怕的问题。
厉御行一怔,垂眸看着她,她脸上的神情有几分忐忑不安,明明害怕,却还是勇敢的问了出来,他很想点头说会,最后却不忍看到她眼里的光芒熄灭,“会先处处看。”
他的回答并没有让叶念桐轻松起来,先处处看,意思就是还是会发展到订婚结婚的地步。她睁大眼睛看着他,很想将他看明白看透彻,但是她看不懂。
为什么他宁愿娶个不认识的女人,也不愿意娶她?
“厉大哥,你喜欢季小姐吗?”在叶念桐的心里,是要相互喜欢的人才会结婚,但是最近发生的事,让她的整个爱情观都颠覆了。小叔娶厉家玉,不是因为爱,是因为家族。现在厉御行要跟季媛媛订婚,如果不是因为喜欢,那他们会不会太可悲了?
厉御行笑睨着她,甚至还揉了揉她的头发,“桐桐,爱情是你们这些小姑娘才会憧憬的。”
叶念桐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她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她想起来了,她曾问过小叔,小叔回答了她一模一样的话,她心里莫名一揪,“不是说爱情不分国界不分年龄不分性别吗?为什么你们就不憧憬爱情了?”
厉御行被她问得怔住,他想了想,说:“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发现,人生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可以做,爱情其实已经无关紧要了。”
“你才30岁,厉大哥,你还可以收获爱情。”叶念桐不赞同的盯着他,为什么经历了一段无疾而终的爱情,他就再也不肯敞开心扉去接纳她的爱意?他宁愿娶个不喜欢的女人,也不愿意娶一个深爱他的女人,为什么?
“桐桐,你还小,有很多事情你不懂,有时候拥有,并等于幸福。流行歌里有句歌词叫做,给你最好的疼爱,是把手放开。成全,才是大爱。”厉御行淡淡道。
没有昨晚的剑拨弩张,没有昨晚的冷漠残酷,但是他的话却更叫她心酸心疼。因为她发现,她竟无从辩驳他的歪理。她觉得很无助很悲伤,曾经的厉御行,一定不止经历过爱而不得,否则他怎么会如此悲观?
她恨她出生得太晚,错过了他最美好的年华,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她心里悲怆不已,她的爱情,是否就要这样无疾而终?
“厉大哥,我不懂什么放手才是成全,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就会一直一直喜欢下去,至死不渝。既然你不喜欢季小姐,那么你娶谁都无所谓,为什么不能娶了我?”叶念桐仰头望着他,她不懂什么是后退,她只知道向前冲,为了她的爱情,撞得头破血流,她也绝不后悔。
厉御行拿掉她脸上毛巾,他起身站起来,俊脸有几分冷漠与悲伤,“桐桐,我不娶你的原因,正是因为你喜欢我,而我,不喜欢麻烦。”
叶念桐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震,她的心都被震碎了,她站起来,伸手不顾一切的抱住他的腰,她的脸颊贴在他绷直的后背,她卑微道:“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我对你的喜欢,最后却成了你拒绝我的理由?厉大哥,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呀。”
第57章 家族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