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寸丹心 作者:眉如黛
喻仙长却仍是昂头望天,专心致志,想铭记这一番天地异象……
他看着隔绝夜雨的光壁彻底消散。
第一滴雨水向他落来。
崩塌的擂台幻象也轰然砸下。
千百万道冰凉雨丝紧随其后。
复有刀光剑气袭来,混在这一层层陷落的景致里。
喻仙长嘴角笑意更盛,人倏地迎上前去,拿左手去握其中一名仙长的霜雪长剑,右手将旧剑一贯,穿了那人皮囊,反手抽回长剑,血水溅在面庞。
那仙长受此重创,沉甸甸向下跌落,喻炎便一脚踏在他身躯上,身形借势向上冲去,长剑横扫,剑气dàng开,再伤一人——可这样一人一人杀将起来,未免太慢了一些!
他借着漫天风雨之势,缓缓落回仅存的数层擂台上,将长剑挽在身后,刃上鲜血,淋漓滴在他背心。
头顶夜雨渐疾,而血水滴落的声音渐缓。
滴水声一缓,喻仙长便五内如焚。
这声音未免也太慢了一些。
他喻炎三十余年来,眼前所见,耳边所闻,亲历之事,践行之路,未免都太慢了一些。
人情优柔寡断,世情瞻前顾后,万千大道不外乎求圆融、求高寿,一桩比一桩苟延残喘、拖泥带水……
他为何不敢……再略快一些?
喻炎受这一念驱使,越发弯起那双眸色通红的笑眼,装出极恭敬的模样,朗声笑问:“你们万霞山,竟不过如此吗?只是如此?就只有这点手段?”
“区区几个人,也敢和喻某比试?不一次多来几个,怎能叫我杀个尽兴?”
倒也怪了,这等张狂谎话出口,竟叫喻炎好生快活。
未等喻炎仔细分辨,看看这点惬意是血契心魔作祟,还是出于自己的本意,周遭万霞山弟子已被他彻底激怒,纷纷招呼左右,提剑yu上。
然而为首的弟子又拦了一拦,疾喝道:“邪修功法古怪,休得徒增伤亡!速速退后,结北斗护山大阵!”
一干弟子看着雨里横陈尸身,也如梦初醒,往后接连疾退数丈,按天罡北斗方位站定,将各自灵气注入。待主阵的弟子口诵灵咒,掐诀一指,这数十人结成的大阵已然成了。
先前耸入云端的擂台高塔,此时形如颀长花茎上怒放的一朵幽昙,开在喻仙长所处擂台四周。
喻炎孤身而立,亲见众多守擂弟子,协力布就这一方浩浩dàngdàng的空中大阵。
他定定看了片刻,眼中血色更浓,终究忍不住笑骂起来:“诸位都是金丹修为的仙长,还有数名金丹大圆满、半步元婴的高人……就这般畏首畏尾,怕我这筑基期的邪修?”
他在这头曼声讥嘲,那头北斗阵法有数十名仙长灌注灵力,法阵中蕴生出千万道金光异彩。
无数小剑幻化而生,追着阵中耀耀金光如鱼游走。
喻炎脸上笑容渐去,蹙眉站在阵中,静静看着这花里胡哨的剑光变幻。
但他防备了片刻,有许多小剑幻象从他掌中臂膀穿过,弹指即去,刹那复回,如此来回穿刺了半天,喻炎身上还是不痛不yǎng。
他站在阵法当中,未见血光杀意,只觉一场荒唐,人再看见一众万霞山弟子额头上渗有星星热汗,不免嘲道:“这是何意?”
为首的弟子只当喻仙长嘴硬,也高声传话道:“凝神结阵!此痛痛彻肌理,能贬损神识,此人不过硬抗!”
喻炎听到此处,人怔了一怔。
隔了片刻,才慢慢露出疼痛之色。
仿佛当真有什么痛彻肌理、贬损神识的剧痛,终于姗姗来迟,叫他一刹那间面色惨淡,痛得要滴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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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里悄悄又宽慰了几句:飞光,你忍一忍。
他无声劝着:飞光,怪我。我过去最会照顾人的,都是血契作祟,近来总是糊涂。
他原先想叫飞光站在自己指上,都要抓一抔积雪,先搓凉了双手。
他原先只喝冷酒,只用残羹。日日把飞光当作心头肉、眼中珠。
轻言细语,谨小慎微,且习以为常……他数十年皆是如此。
数十年如此珍重,忽有一日出了差池,原来竟是这番滋味?
为首的弟子见喻炎神色似悲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