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就吃回头草 作者:微小的沙
两日后,赵元嵩他们与二皇子在小村子中汇合。华博西所有罪证到手,其中除了他与几位大人同流合污贪墨赈灾银,陷害李远行的证据,竟还有他与镇北王私下的书信往来,原来华博西是镇北王的人,他在南方散播谣言,动摇国本,是想要借助农民起义之势,推翻轩辕龙基的统治。
于将军接到消息,马上利用督察府渠道将之传递回京,其他人暂时留在村中休养,白大夫还要为洪俞医治伤情。
李远行拉着赵元嵩聊松洲府之事,除了瘟疫,那些起义军更不好对付。“展隆庆和江昌盛特别会鼓动百姓情绪,说什么瘟疫是天罚,还说百姓们都是被皇上牵连,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是顺手拈来呢。还有那些无知的百姓更是气人,好说歹说他们都不相信我这官员。展江二人先许他们莫须有土地,利用他们去打劫富户,抢完钱财,又拿富户的地契在百姓面前一晃,说这些将来都是他们的,故而要征收一些土地所有权税利,就这样,他们又将百姓手中抢到的钱骗了回去。”李远行摇了摇头,无奈中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也不知这帮百姓中了什么毒,明明是场骗局,他们愣是看不明白,对展江二人深信不疑。”
不过想到赵元嵩对付他们的办法,李远行一扫之前郁闷,好奇问道:“元嵩,你是怎么想到用‘天女娘娘显灵’这招的?。”
赵元嵩笑了笑,“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呗。”其实,他的灵感主要来源于赵侍郎,这位老先生没事扯着他家将军说些奇怪的话,他家将军还信以为真,最后在古墓内找到失传的神奇兵法。“这场瘟疫来势汹汹,朝廷赈灾款又被那些官贪墨掉,无法落实在百姓手中,看不到希望,百姓们才会相信老天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他们对朝廷失去信心,我要是以朝廷名义发放治疗瘟疫的特效药,估计他们也不会相信。所以我才效仿他们向神仙借势。”
效果真是出奇的好,不仅将昌隆起义军的两头头吸引过去,还将城内那些官绅吸引过去,为暗卫潜入城内提供了有利条件。
李远行笑着夸赞道:“也只有元嵩你能想出这种办法。说这瘟疫是上苍给大恶之人的惩罚,不仅揭穿展江二人诡计,为陛下正名,还为没有救回来的人,找到一个病去的理由,安抚了民心。”
赵元嵩:“远行哥,你就别夸我了!这主要还是白大夫厉害,要不是他研究出能治瘟疫的药,我也没办法做之后的事啊。”
已经能下床的二皇子从屋外走进来,笑道:“别谦虚,两位都是大功臣。”
赵元嵩与李远行同时起身向他行礼,“参见二殿下。”
“行走在外,别多礼,快坐吧。”二皇子身体还有些虚,一进门就找地方坐下,他摆手为赵元嵩两人免礼,又道:“经此一事,我把你们当过命朋友,至于肖坤与荆州太守,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顾虑我。”
二皇子母家并不强大,没有什么根基,在朝中立足全是靠他一身本事。被舅父肖坤扯了后腿,又在生死之间走过一遭后,让他彻彻底底反思自己的能力。能坐上那个位置,固然能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但这过程中又要有多少生生死死呢?
坐在那个位置的人,需要绝大多数人的拥护,而他会比父亲做的更好么?就拿此次瘟疫来说,除了贪污、农民起义,还有镇北王与平南王的谋权篡位,他能承受得了这一切么?
他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认识到自己的不足。投靠他的人有多少真心,或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他太清楚不过了,就算他靠着这些人到达了那个位置,但想将整个朝堂掌控在自己手中,势必会耗费更多精力与时间,那他的理想抱负还有机会实现么?
他只想要这个国家繁荣强大,不受外敌侵扰,他只想要百姓安居乐业,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
当然,为实现自己价值,他可以强行镇压。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漂杵。但他能自私到为了自己,而枉顾更多人的性命么?
心怀善念的二皇子,在这一刻打消了他争夺储君之位的心思。他看看赵元嵩,玩笑道:“这次是我办差不利,回京后估计逃不掉父皇的责罚,撤职罚俸还是轻的,但我府上老老小小还需养活。众所周知元嵩你最会赚钱,回京后,可否请元嵩照拂一二啊?”
赵元嵩挑眉,狐疑看向二皇子表情。
二皇子大方坦诚道:“是,之前的我太过年轻气盛,总想与风长缨较量一二,也想拉拢风老将军,如今,经历过生死,我看开了。还不如跟着元嵩你,像九弟那样,多为百姓做些实事。”
二皇子在寒门之士中风评很高,人品也还是不错的。赵元嵩相信他此时说的是真心话,敬佩他的豁达。
次日傍晚,于将军带回皇上指示,二皇子需要戴罪立功,向相临州郡调兵,捉拿此次所有涉案官员,追缴他们贪污脏银,用于赈灾,还要抓捕昌隆起义军的两位头领,斩立决,以正法度。李远行官复原职,要对染病百姓极力救治,令赵元嵩协同,不管用何方法,都要安抚好百姓。
大家马上行动起来,三日后,他们又杀回松洲府,将巡查使华博西、荆州太守、二皇子舅父等涉案十六人全部关进大牢。
华博西脸色灰白,他再次查看暗格时,发现密信不翼而飞,便有了不好预感。他本想带着家眷连夜逃跑,却被二皇子带来的军队正好堵在城门外。
荆州太守见到二皇子,大攀交情,想为自己开脱,看二皇子不理他,他色厉内荏吼叫,说荆州郡离不开他,只有他才能请动乡绅富户,卖赈灾粮给朝廷。他在荆州郡经营多年,关系盘根错节,他认为为了共同利益,那些人会保下他。
赵元嵩对此嗤之以鼻,他不翻旧账,将这些乡绅富户召集到一起,如此这般说了说,没花半分赈灾银,便让他们心甘情愿捐出大批粮食来赈灾。
全程跟随的二皇子,暗中给赵元嵩竖起大拇指。好嘛,这家伙又一次利用天女娘娘之名,说什么为来世修功德,让白大夫做出一堆大补丸给他们,冒充天女娘娘赐下的神药。
赵元嵩笑眯眯,黑葡萄大眼睛在阳光下波光潋滟。“嘿嘿。”赵元嵩指了指叫人赶制出来的石碑、牌匾,“一会儿表彰大会上,全靠二殿下您了。”
李远行一身太令官袍跑过来,“元嵩,准备怎么样?”
“远行哥,我办事,你放心!”赵元嵩笑得一脸成竹在胸。
松洲府城外筑起简易高台,召开松洲府乃至荆州郡“全体人民代表大会”。首先上台的是李远行,向广大百姓公布昌隆起义军与镇北王勾结敛财的真实目的,又公布了涉案所有罪臣犯官名单,逐个披露他们的罪行,拖出展江二人,斩立决。
第二个上台的是二皇子,代表皇上发表罪己诏,言明朝廷有失察之过,不小心被人钻了空子。接下来表彰了荆州所有支持赈灾的乡绅富户,大赞他们心系国民,特赐牌匾,感谢他们的慷慨解囊。
最后上台的是赵元嵩,百姓一见他,集体下跪,都说他是天女娘娘派下来的仙童。赵元嵩特别会演戏,见此,马上跪地,对百姓们叩首,扬声说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大家要感谢应该感谢皇上才是,是他向上苍忏悔,才赢得了天女娘娘垂怜,大家跪他,反而折损他的寿命。待百姓们起来,赵元嵩才跟着站起来,并领着一众向京都方向拜了拜。
之后,他邀请李远行一起上台,先是安抚百姓几句,后表示皇上有意为百姓们筑坝修缮水利工程,当场招标筹钱建造大型水磨坊,推广水稻莜麦等种植,田间蓄养鱼虾等。当然,为了安抚又一次被当成提款机的乡绅富户,赵元嵩承诺他们揍禀皇上后,会为这些大功德者立碑篆书,便于后世之人敬仰。
就这样,不出半个月,荆州郡的百姓全被安抚住。荆州太守听说后,再无自信,如死尸样瘫倒在地上。二皇子肃着一张脸,下令将所有犯官押解回京。
荆州郡过后,还有怜江流域其他灾区。李远行留在松洲府,赵元嵩则随二皇子继续赈灾。这日,于将军收到急召,令他们速速回京,京都竟也发生了疫情,皇帝陛下与太子殿下病重。
荆州郡,尤其是松洲府的百姓们,得知赵元嵩他们要回京了,全都赶来送行,这一送,送出差不多十里余。
这让赵元嵩等一行人,内心无比激荡,好一番感动。
第92章 威名震四方
建平十四年,九月二十九日,京都本应秋高气爽的时节,却多了几分愁云惨淡。
赵元嵩他们甫一进城,被直接请进皇宫。不出意外的,他与白大夫一起,见到了病床上面色暗沉的皇帝陛下,他两颊瘦削,眼窝凹陷,整个人都脱了相。
皇上寝宫内外重兵把守,偏殿中有几位御医讨论着医案,龙床边伺候的只有李公公一人,他见赵元嵩前来,上前几步低声道:“主子能从南方平安归来,真是大幸。”南方的瘟疫要比京都严重,虽找到救治药方,但也有可能出现万一。
赵元嵩回他一个安抚性微笑,感谢他的关心。同样低声道:“那药方实验过了,病死率二成半,想办法传回南辕吧,但不要提我的名字。”
李公公微睁大眼睛,南辕在怜江南岸,同样在洪灾过后暴发了瘟疫。他想问赵元嵩为何要如此做,但张了张口,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南辕国力一直低下,便是因为常年的水灾与疫情,还有海寇与水匪的不断侵扰。双菱公主甘愿来北轩来做质子,除了想保住弟弟,也有想从北轩找到解决南辕困境的想法。
像是没看出他的震惊,赵元嵩拍了拍他的肩,问道:“皇上怎么样?”
“御医尚未诊出皇上病情,从症状上看,皇上也是害了瘟疫,可按于将军传回来的方子医治,也不见效果,这都大半个月了,情况不太好。太子殿下那边也是一样。”李公公边说边将人引到龙床前。
赵元嵩叹了口气,没发现自己看向皇帝陛下的目光多了几分担忧与不忍。自那次从李公公口中得知自己真实身份,他对皇帝陛下的感情有些复杂,他至今也不能确定皇帝陛下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但在督察府事件后,他能明显感觉到皇帝陛下对自己的态度大有改变,不仅对自己多有照拂,还不着痕迹的通过九皇子,给了他官位权力。
说一点都不感动,那是假的,但说他对皇帝陛下有很深的感情,也不太可能。在赵元嵩心里,这位虽然有些小心眼儿,还很多疑,有时又任人唯亲,但在国家大事上却不算糊涂,勉强也算是位好皇帝了。他让白大夫过来为皇上诊治,拉过李公公询问他离开京都后的事。
正如风敬德所料,京郊散播瘟疫的不只映月湖镇一处,还有西北河套地区,也发现好几具腐尸,除了八皇子口供中提及了镇北王,抓到的其他嫌犯死活都不认罪。直到于将军通过督察府渠道,传回荆州郡官员及巡查使等人罪证,皇帝陛下才得知镇北王让人在南方散播谣言,竟是要谋权篡位。皇帝陛下大怒,马上将镇北王罪行公之于众,连发三道敕令,命在雪岭驻守的骠骑大将军,与在张州忙活的卢惊山速速点兵,对镇北王展开围剿。辅国大将军也带着四皇子开赴边关,防止匈奴人趁机作乱。
皇帝陛下与太子殿下也是在那日生病的,可能因情绪太激动,他们又与几位大臣议事到很晚,次日皇帝陛下感到不适,让御医看诊,也只是偶感风寒之症。三日后,瘟疫症状明显,皇帝与太子双双病到卧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