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东有些狼狈,两千年了,他第一次这么狼狈,就是被姜琰琰从床上踹下来。
可姜琰琰喊他过去,屁.股多痛也得爬起来。
“你伸出手。”姜琰琰示意。
闻东不解,还是乖乖地献出一只胳膊。
姜琰琰猛地掐了一下闻东,又问:“痛吗。”
闻东咧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是他第二次这么狼狈:“琰琰,你想证明这不是梦,你可以掐自己。”
“我不是怕你心疼我嘛。”姜琰琰把被子裹得紧紧的,她看着闻东光着脚,就穿着一件单衣站在自己面前,挺心疼的,又问,“你冷不冷。”
闻东原本是不冷的,他本能地回答,可又仔细想了一下,他家琰琰心疼他了,如果他说冷,也许能分点被子给他,他偏头看着一直把被子努力往上扒拉的姜琰琰,笑着说:“挺冷的。”
姜琰琰皱眉:“那你忍忍,帮我把我房里备好的衣裳拿过来。”
***
姜多寿起来的时候,发现闻东在姜琰琰的屋子门口反复踱步。
“九爷早。”姜多寿伸了个懒腰,又问,“九爷在这儿做什么?”
闻东低着头,有些紧张,略带忐忑的声音回:“等琰琰换衣服。”
“哦。”姜多寿也是才醒,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就准备去水井那儿洗把脸,走了两步,突然回头,一脸愕然,“谁?什么衣服?”
这一天,姜家的宅子里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隔壁邻居曹献廷说,姜家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先是姜多寿的声音,然后是阿蚁的,最后是阿毳的,一群人,欢腾得和过年似的,要不是天太早了,姜多寿还准备在门口放鞭炮庆祝呢。
总之,这番动静,把曹家鸡圈里的鸡都下得不下蛋了。
后来才晓得,是姜琰琰回来了。
姜琰琰是猫的事儿,曹献廷一直都不知道,他只晓得姜家人外出,遇到了一些变故,姜多寿和闻东带着一只猫回来了,姜琰琰没回来,他那一阵,总是往姜家跑,生怕姜多寿和闻东扛不住。
不过俩人心态还算是稳定,每次曹献廷去的时候,闻东都在逗猫。
曹献廷觉得,闻东可能是将失去女人的悲痛寄注在了猫的身上,有个寄托,总是好的。
姜琰琰“回来”的当天快中午,曹献廷提着两捆腊肉又来了,还以为姜家每天中午十二点才吃饭,曹献廷一进院子就闻到了一股飘香。
酸菜鱼的味儿,哟,鱼籽火锅呢,还切了牛肉,凉拌皮蛋,新鲜的上海青。
啧啧啧,讲究。
姜琰琰正一手捏勺子一手端筷子大快朵颐,闻东在给她挑鱼刺,一根一根的,指甲那么长的鱼刺都给挑干净了,很细心。
“哟,就吃上午饭了呢。”曹献廷笑呵呵的,阿蚁立刻把腊肉给提了过去,像是遇到救星:“家里刚好没肉了,太好了。”回头又问姜琰琰:“姑娘想吃蒸的吃炒的?”
曹献廷目瞪口呆,指着满桌子的佳肴珍馐:“这不是还有菜嘛,我待会就走了,也不蹭你家这口饭。”
闻东从半桌子的鱼刺里抬起头:“是琰琰要吃。”
曹献廷愣了:“中午饭……吃这么多呢,也好,好不容易回来了,多……多吃点。”
闻东摇头:“不是中午饭了,已经从早上吃到现在了。”
这话才说完,闻东就被姜琰琰瞪了一眼,她语气凶凶的,像是一只被夺了食物的小奶猫:“闻东,你嫌弃我吃得多?”
闻东立刻低头给她扒拉鱼刺:“没有没有,你吃,尽管吃,别吃撑了就行。”
也不能吃太多,姜琰琰恢复了人身,还想着,逮着个机会进城里玩一玩呢。
走之前,姜多寿说要先给姜琰琰诊断诊断,恢复了人身是好事儿,可如今仙家猫靠着闻东的骨魂修行去了,这副真身留给了姜琰琰,姜琰琰是还得像以前一样,每逢月缺就变猫呢,还是能一直做人,这很关键。
姜多寿之前就试过用闻东的骨魂替姜琰琰捏肉身,失败了,这次有正主在,也试过心头血的法子,似乎还是不行。
胡春蔓说,两人命格相冲。
姜多寿有点担心,若是姜琰琰每月还要变猫,岂不是兜兜转转回到了原点。
吃罢饭,姜琰琰靠着椅背打了个响亮的饱嗝,肚皮鼓得像是个气球,这身衣裳是闻东早就准备好的,姜琰琰做了三年的猫,可什么时兴的衣裳,闻东都一件不落地给她买了回来,心里总是想着,指不定哪天就能化人了呢。
这件衣裳还是昨日刚买的,水蓝色的绸面,领口和袖口滚着暖和的毛茸茸的边,内底里是厚厚的一层兔毛,贴身穿都很舒服。
当时姜琰琰问闻东:“闻东,这应该很贵吧。”
闻东低头叠衣服:“我有的是钱。”
姜琰琰开心了,像是傍上了一个大富豪。
姜多寿给姜琰琰把脉的时候,姜琰琰正把玩着衣襟上的兔毛球,软乎乎的。
“怎么样?”姜琰琰见姜多寿松开手,问了一句。
姜多寿摇着头,说了一句:“挺好的。”
“挺好的爷爷你还摇头,还皱眉?”
姜多寿慢腾腾地收拾起桌上的药瓶子和物件,解释:“只要还没发生坏事儿,都是挺好的。”
姜琰琰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懂,只问:“我还会变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