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 作者:寒衣
君笑静静看着他:“悠然,你和朝廷……有什么关系么?”
悠然微一惊,随即道:“我出身灵山,我师叔师伯师兄弟有许多都是大内侍卫。你该知道,奉天朝相对于前朝,对武林人士的约束少了很多,将武林收为己用。所以灵山和官府关系较近,却又不仗势欺凌其它门派,隐然有武林之尊的架势。”
“哦,我说听你言辞,倒像是朝中人。”君笑笑道,“不过凭你武功,恐怕当大内侍卫还差点。”
“我才不去当什么侍卫。”悠然道,拉住君笑,“我要当你的侍卫。”
“别闹了。我已经和大哥说过,他也同意近日启程。我明日去趟江夏府,我和江夏府师爷有过几面之缘,有些话……我还是提点一二比较好。”君笑道,“毕竟我们这一走还带了些江夏门派中人,若官府再不出力,恐怕影门会当真发难。”
“哦。”悠然闷闷答道,然后抬头问,“快刀门也跟着一起走么?”
君笑点头,露出一抹笑:“我和卓大哥一见如故,他说反正快刀门堂口也被烧了,不如和我一起杀影门去。”
“你叫他大哥的话,他女儿怎么也该叫你叔叔才对。”悠然低低道。
“那岂不是把我叫老了?”君笑拍悠然肩头,“念儿要叫我叔叔,那你又算哪辈的?江湖儿女,这些小节胡乱叫也就罢了。”
“我是怕人家其实是想你叫岳父的。”悠然嘀嘀咕咕。君笑没听清:“啊?”
“算了,反正你那么迟钝,什么情爱都不懂,我也不用太担心。”悠然道,“而且你先允了我的,才不会喜欢他人。”
君笑先想你真道我不知,我只是不想说清楚而已。随即想到这少年大概从未这么迁就过别人,偏偏莫名其妙喜欢了自己,真是劫数。而自己,是打定注意不能回报的。
离开江夏,然后就要去宣州了吧?不对,是回宣州。
君笑想起那人,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不过心中最重那层负担倒是卸下了:他以前一直认为自己在那人身下些许反应是自己下贱,现在听了悠然的话,知道这些是身体反应,不再因此自责。
只是——
“悠然,你……不是一直在灵山习武么?”君笑问道,有些难开口。
“那、那为何会知道这么多……”他一句话问出来,已是尴尬,把头侧到一旁。因此漏看了悠然脸上瞬间的不自在。
“你是在吃醋吗?”悠然凑到他耳边问道,君笑侧头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侧头之时,两唇极快相触。君笑脸上红晕蔓延到耳后,觉得这半日来,两人相处方式竟然天翻地覆,实在无法保持冷静,道:“我先回房了。”匆匆出了院门。
悠然长出了口气,却实在担心起来。
这样的日子,还能多久?
十九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销愁愁更愁。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吟完诗后,悠然指着州城,道:“前面就是宣州了,李白这诗当年就是在宣州谢脁楼写的,实在是好诗啊……”他转头见君笑只是凝视宣州城,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住了口。
君笑此刻已是神思具飞,无数回忆在心头掠过。他生于斯长于斯,在这里做捕快,在这里被那人抓住,在这里……最后他只能抛弃了自己生长的地方,带着破败的身体和疲累的心。
他这番凝视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一人自然是悠然,另一人便是宁远。宁远走近他身边,在他耳畔轻声道:“寒弟,你是宣州人吧?”
君笑点头:“我在柳县长大。”
“寒弟你家里可有亲人,我也好去拜见一下。”宁远道,引起悠然极大不满,睁大眼瞪他。
君笑苦笑一声,家里是没什么人了,上面倒还有名县太爷,可自己突然失踪,又隐姓埋名,哪里还能回去。悠然看他笑得苦涩,便一阵心疼,拉着君笑:“萧,我不熟宣州,你领我四下逛逛好不好?”
“我们可不是来看景的。”君笑笑了,“过了宣州就是苏杭,而宣州武林势力并不能为曲盟主所用,所以我们要去弄桑堂,也要去宣州府衙一趟,哪里有时间陪你到处走?”
宁远手搭在君笑肩上,神色严肃:“寒弟,宣州势力表面上看去很乱,然而其实不散。前阵子我听说宣州有人四下通缉一右手左脚残疾的男子,寒弟……”
“原来大哥早知道。”君笑侧头,是旁人看不懂的表情,“我不是有意隐瞒……”
“你说与不说,倒也没什么。”宁远道,“只是宣州可能是影门所在,你又……”
“影门也该不在宣州。”君笑道,“至于我的事情,我想应该没什么了。”
“可当初他们找肢体残疾的男子,几乎找遍了江南,定是与你有极大仇怨才能如此。寒弟你贸然入宣州,真的不会有危险吗?”宁远关心道,“即使对方不是影门,但也是你仇家吧?我们的人现在有二百余名,快刀门那些人对你心服,其他人应该能听我指挥——”
“谢过大哥,但那是我的私事,怎能劳烦诸位?”君笑摇头,“此事大哥请不要担心,我自有主张。”
一行人进了宣州,有盟主之弟、灵山弟子以及诸位武林人士,宣州地面的武林帮派自然也不会怠慢。宣州武林以弄桑堂为主,堂主白华文早早出来迎接,对他们极度礼遇。
弄桑堂在祈县,是宣州中心,离柳县比较远。君笑平时又少和武林人士接触,因此无人认识他。白华文对他一口一个“萧大侠”地叫着,把他和悠然安排在一间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