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威武 作者:金刀刀刀刀
眼前的官道被打山上推下的滚石挡了个严严实实,一队穿着各异的土匪更是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正站在滚石堆上居高临下地朝这边看。
彭恬不疾不徐地催马过来,环视那一众人,嗤笑道:“我还当是哪位英雄,原是个有胆拦路无胆露脸的货色罢了。”
“啊呸!”为首的小头目立即回道,“我家大王说了,你们这些虾兵蟹将还用不着他亲自迎战。想见我家大王,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彭恬不气反笑,朝那小头目点了点手:“来来来,既这么说了,我不打得你屁滚尿流倒是对不住你家大王了。”
聂文渊见他伸手去抓挂在马侧的亮银枪,有意上前阻止,却见彭恬背朝着自己摆了摆手。
关心则乱,他倒是忘了在这沙场上,彭恬远比他见多识广,对局面也比他拿捏得准。
彭恬身上虽未着铠甲,但亮银枪方一入手,周身的磅礴气势就已震慑得对方有些胆颤,可说出去的话如覆水难收,又是在两军对峙的沙场之上,这时候再想抽身止步,为时晚矣。
那小头目硬着脑瓜皮提刀催马而来,两人甫打了个照面儿,彭恬不待他挥刀出招,一杆亮银枪就已经朝着那护心的铜镜戳刺而去。
他无意伤对方性命,否则这一枪大可直接将那小头目的首级摘下。
彭恬使的亮银枪是仿着赵云赵子龙的龙胆造的,但他手重,又在原本的基础上多加了一倍的重量方觉趁手,故而他的这杆枪本身就是重器,常人别说是被他尽全力刺这么一下,就是被耍枪时带起的风头兜上,都觉吃痛。
小头目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便被捅了心口窝儿,青铜的护心镜顿时凹陷皲裂,人则一口鲜血喷出,仰面朝天地打马背上折了下去。
彭恬瞅着他笑:“现下可唤你家大王来了?”
跟随那小头目的一众喽啰早就吓得噤若寒蝉魂不附体,几人壮着胆儿上前来把那小头目抢了回去,又有人忙不迭地赶马回去通报。
彭恬催马朝滚石堆上走了走,喽啰们吓得忙往后撤,不多时便换成了彭恬一行人居高临下地站在滚石堆上。
“有意思。”彭恬极目远眺,见那回去报信儿的人拍马狂奔,竟是朝着山中去了。
聂文渊驭马停在他身侧,也微微眯起了眼:“如此看来,那位大王像是对今日之事不知情。”
彭恬略点了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两军交战,焉有主将不随军的道理?想是这小头目自个儿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才下来挡他们的路,逞能呢。
“这要是在我军中,”彭恬一面催马带队走下滚石堆,一面对聂文渊道,“若赢了还好说,打一顿板子废掉双腿了事,若是输了,嘿嘿,杀无赦。”
聂文渊微微隆眉:“会不会过严了?”
“严?”彭恬哼一声,道,“若个个都能自个儿做主,还要我这将军做什么?都想着自个儿立功,带一帮子人搞伏击去,那岂不要乱了套?你以为我这大将军比你那狗皇帝好当?”
聂文渊轻叹一声,自也是知道这个理,可他在朝堂之上掌管生杀靠得不过是一只笔,一砚墨,所书所想全是文字作祟,又何曾亲身体验过用枪将人挑于马下,捣得人肠穿肚烂的感受?
“我就说不叫你来,”彭恬哼哼唧唧地嘟囔起来,“你就是心太软了,见不得这些个。”
聂文渊与他并驾齐驱,一手抓着缰绳,一手伸出去牵他的手,朝他笑了笑:“亏得有你。”
彭恬一脸的满不在乎,嘴角却禁不住翘了起来。他觉得自个儿能帮上聂文渊,心里头自豪得很。
两人牵着手一道驭马不疾不徐地朝前走,三万精兵紧随其后,吓得那小头目带来的人一溜烟儿似的在前头狂奔。
张骏于辉两名副将分侍左右,皆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模样。
“记得那日你摆了喜堂骗我过去,见着我便跪下,细数你儿时经得那些事情,我是真被你唬住了,才答应与你拜堂。”彭恬忽而道,“那时候就答应了你,要护你周全。”
聂文渊捏一捏他的手,听得心里头软软的:“那时太子与其他几位兄弟都在,若不是因着你,我也早就遭了他们的戕害了。”
彭恬转转眼睛,笑道:“这叫什么,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聂文渊笑道:“是,是这个理。几个人都知道自个儿要完,但父皇到底就这么多个儿子,不把我与十弟都拉下水,他们必死无疑。”
“自作孽不可活。”彭恬评道,评完又冷哼一声,说:“倒是你,说好了假结亲假拜堂,等你当个闲散王爷离了京城有了封地便分开,结果成亲当日你就把我灌醉了哄上了床。”
聂文渊但笑不语,握着彭恬的手却又紧了几分。
说到这个,彭恬不禁舔了舔嘴唇,拉过聂文渊,在他耳边嘀咕道:“再过几天就可以了吧?”
“至少再过十日。”聂文渊哭笑不得,“你成日里都想这些,可有想过我?”
“想这个不就是在想你么?”彭恬好整以暇道,“倒是你,待我比原先冷淡得多。”
聂文渊:“冤死!你当我不想么?”
彭恬摆明了就是要冤枉他,接着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的,哦,天高皇帝远,我这一离京少则个把月多则半年也是有的,谁知道你在宫里怎么度日。”
聂文渊深知百口莫辩,只得哄道:“你不在,我每日晚上便宿在御书房里,后宫都不敢回,生怕想你想得睡不着。”
彭恬就爱听他说这些,但只这么一点点哪里听得够?虎着脸道:“当真?”
“当真。”聂文渊信誓旦旦,也十分乐得与他甜言,笑着瞧他,“成亲后那日早上醒来,我说过的话,你还记着不?”
“不就是为着哄我高兴,说这辈子绝不娶旁个么。”彭恬说半句藏半句,那一天的一切都历历在目,聂文渊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笑容他都记得,岂有忘了他说过什么的道理?
聂文渊也知道他记得却不想自己说,故意问:“还有呢?”
彭恬咕哝:“时间久了,不记得了。你说了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
聂文渊等的就是他这句,忙贴上去,在他耳边道:“琅儿,我聂文渊惦记你好些年了,这一遭虽是骗着你哄着你入了洞房,但一切发自真心。你若恨我怨我走便是,杀我你要偿命,但我自戕却与你无干。我就用这条贱命换与你一夜共度,已值。”
彭恬的嘴角直咧到了耳根处,笑得满眼甜腻,偏过头瞪聂文渊的时候,一张不怒自威的脸上尽是柔情。
那一天他气得摔了聂文渊卧房里的所有物什,发了好大一通火,但到底是没有走。
说白了他从未恨过怨过聂文渊,他只是怪他骗他,他想离开他气气他,结果他又以命相挟。
待发完脾气,彭恬就老实了。聂文渊对他有情,他又何尝不对他有意?只是在聂文渊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前,他从没往别的地方想过罢了。
聂文渊看着彭恬莞尔,当真是有孕在身改了性子,往常是真不见他有如此心思盘问这些。
可不论是从前还是现下,这人在他眼里都是可爱至极,让他忍不住地想要看他,仿佛就这么直勾勾地彼此望着,就能过完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