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花时 作者:巫羽
庄兰哭花一张脸,扯刘弘的袖子。
“别哭,我会找到二郎。”
刘弘跃身上马,在月光下狂奔,他身上背负弓箭,马上挂着一柄长刀,心急如焚,赶往罗乡。
夜风在耳际呼啸,刘弘的衣发在风中张扬,马儿腾跃,奔驰在通往罗乡的山路上。抵达丁西坡,刘弘见前方有灯火,下马察看,正是张离和他的仆人。
“弘兄,兄长和阿易多半是遇到了剪径贼。”
张离领着刘弘到路中的石堆,刘弘一看便知晓是怎么回事,只是路上有拦路抢劫的,可未必就意味着二郎的马车遭遇到贼人。
“这边有条车辙,往土沟里去,兄长的车就停在前面。”
张离提着灯笼,在前指引,来到林间,草中卧着一辆熟悉的车。车中空无一物,而且即不见人也无马。
见得这辆车,刘弘扶住车辕,双脚一软,跪了下去,低语:“二郎。”
“弘兄,现在怎么办?”
张离束手无策,他不安地看着刘弘,还指望着刘弘有什么主意。
刘弘心乱如麻,只得闭目静心,可别在此关头,自乱阵脚。刘弘抬起头时,双眼明亮,神色毅然,他从张离手里拿走灯笼,提着灯笼照明车横,捡起一旁的绳索察看,明显是刀子割断的痕迹。
“阿离,你们四周搜索过了吗。”
二郎无疑遇到匪徒,匪徒抢走了车上的东西,还有拉车马的马,然而二郎和阿离在哪呢?若是被杀,死也要见尸。
“弘兄,我们先前仔细搜过林子了,没看到二郎他们。”
张离在刘弘来前,就在林子里搜索一番。刘弘不再言语,只见他提着灯笼,趴在马车四周寻找着什么,他看到一摊血迹。
刘弘丢弃灯笼坐在地上,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他将脸埋在胳膊里,肩膀抖动。跟随老段捕抓盗贼,刘弘见过各式各样的盗贼,为了点财物,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不少。见得血迹,刘弘心中恐慌。
“弘兄,你骑马去报告亭长和游缴,我们在这里等候。”
阿离在刘弘身边坐下,他拿袖子擦脸,脸上泪水止不住涌出,见到血迹,他也彻底慌了。
刘弘摇头,背对着阿离站起身,林风吹干他眼眶的泪,若是今日他陪二郎去罗乡,便不会让二郎独自面对匪徒。然而此时再后悔也已无用,罗乡的丁西坡往时并无匪徒杀人的事,二郎和阿易显然有人受伤了,若是遇到打劫又受伤,只要没被害性命,必然会去村落里求救。
“阿离,此事匆忙,若是报知游缴,也得明早才能赶来。不如我去前面邓村找寻,你去对面的村落打听,看是否有遇劫受伤的人。”
“好!弘兄,我这就去!”
刘弘骑上马,驾一声便消失在夜色里,留下后头招呼仆人的张离。
此时,邓村的村民大多已入睡,刘弘进屋,引得犬吠,询问村头出屋探看的人,那人告诉刘弘早先村里来了两位遇劫的年轻人。刘弘大喜,跟着这人前往邓定家,由此才见得二郎。
见得庄扬,刘弘死死抱住不放,并未觉的自己所为有什么不妥当。放开庄扬后,刘弘这也才留意到,庄扬的腿上有伤。
手掌贴在庄扬的小腿上,刘弘喃语:“在地上看到血”,他果然是受伤了。
“险些以为你……”
刘弘用力抓住庄扬的手,将头低下。十五岁的刘弘,还未曾如此慌乱过,在林中见到庄家马车、看到血迹,他的心情难以陈述,仿佛被人往胸口捅了一刀般难受。
“我无妨,受点小伤,阿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庄扬将手搁在刘弘肩上,这是一个安抚的动作。
刘弘把他饮酒归家,庄兰找他,及如何遇到张离等事都说了。
“阿弘,你要是早些来,把那些歹徒痛打一顿,多解气呀。”
在刘弘陈述时,阿易就已醒来,他从席上坐起,痛苦的扶着自己的头。
刘弘默然,深感内疚。
“这群歹人,就该抓起来砍头,切脚,腰斩!”
阿易在旁边咒骂着,被人痛打,他怨气很大。
不会,派去通报张离的村民回来,带来张离的马车和仆人。刘弘背起庄扬,脚步平稳,他将庄扬放在马车上。阿易自己柱着根木棍,一瘸一拐走来,看刘弘的小眼神可怨念了。
张离用马车载上庄扬,刘弘用马驮阿易。张家的马车在后头匆匆行驶,刘弘的马儿在前方奔跑,阿易在马上一路颠簸,痛苦地趴在刘弘背上,念叨:“我知你不想带我,可也让马儿跑慢点,哎呀,我头晕,想吐。”
终于返回竹里,等待多时的庄母、庄兰激动迎来,拥抱泣泪。因庄扬和阿易都有伤,便都搀扶到堂上,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听阿易讲他们如何遭遇匪徒,匪徒又如何抢马,如何他一顿,还逼二郎脱衣服,还扎伤二郎的腿。
“匪首扎二郎腿时,还冷笑着说‘不疼’,他拔出把匕首,猛得往二郎腿腹刺,二郎疼得叫了一声,我都不敢看……”
“后来,我和二郎相互搀扶,走到邓村,二郎腿上的血一直流,我真怕二郎会昏过去……”
阿易讲述着艰难而辛酸的求救过程,大概是觉得委屈极了,平白无故遭了劫匪,边说边抹泪。
众人把阿易安抚一番,扶着阿易去歇下。
张离和母亲、姐姐辞别,庄扬由刘弘搀扶上楼,卧在寝室里。
刘弘坐在庄扬榻旁,他看着庄母为庄扬擦脸,林嫱端来热粥,庄扬说他吃不下东西,又让庄母不要担心,伤口已敷过药。庄母这才和林嫱离开,屋内终于只剩庄扬和刘弘。
“阿弘,今日你也累了,早些去休息。”
庄扬留意到,从阿易讲述他们如何遭遇匪徒开始,刘弘就坐立不安,显得很焦躁,不时出堂到院中去。此时的刘弘,抱刀坐在榻下,模样则显得呆滞。
“二郎,我一会再回去。”
刘弘起身,坐在榻沿,他看着庄扬。庄扬躺靠在榻上,长发披肩,身上更换了干净的衣物,白色的丝织物贴服在他身上。屋内燎香,人多时,未留意到,此时香味袅袅,缠绕周身。刘弘挨靠着榻沿躺下,他小心翼翼贴着庄扬,他的举止像一个孩子,带着偎依和眷恋。庄扬想起刘弘在邓家抱住他哭泣的情景,他伸手抚摸刘弘的头,像在安抚一个孩子。刘弘抓住庄扬的手,贴在脸庞,这样的举止已超出寻常。
庄扬合目,手心传来温热的气息,那是刘弘鼻口传来的温度,刘弘还细细摸着庄扬的手背,包括每一根手指,即像情人般的挑逗,又像似孩子般的玩戏。庄扬似乎无法再忍受,正想将手挣脱,刘弘正好放开了他,突然脸又凑到他跟前来问:
“二郎,还疼吗?”
话语温柔极了,饱含着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