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城花时 作者:巫羽
伙夫送来的食物, 冷了又去热过。庄扬倒不是担心有人会下毒,而只是想和刘弘一起吃饭。
刘弘在案前狼吞虎咽, 吃得匆促, 甚至也没能和庄扬说上几句话, 他填饱肚子,便又离开,说到他父亲账中议事。
明日将大举进攻锦官城,数十万人马需要调动, 许多事情要安排。
打仗, 庄扬只能算是纸上谈兵, 汉王身边有天下一流的谋士和将领,庄扬不会有比他们更好的建议,但是庄扬很关心汉军的动向,因为这和自己息息相关,关系着刘弘和锦官城内的家人。
这夜刘弘外出议事,庄扬在帐中等待, 等至凌晨,刘弘才回来。
庄扬为刘弘脱去甲胄,刘弘沐浴,庄扬坐在一旁,两人在水汽里低语交谈。
谈白日出战的情况,谈士兵秋衣的发放,今夜的伙食,话家常事那般自然。
清洗一番,刘弘跨出木盆,接过庄扬递来的巾布擦身,突然对庄扬说: “明日,待城破后,会让大春先赶往庄宅。”
确保庄家安然无恙,顺便大春他们一家三口也能得团聚。
这是庄扬最担心的事,刘弘则早已有布局。
“汉军军律严明,倒不怕会出现劫杀之事,就怕蜀兵溃退时,一路掠夺。”
庄扬在刘弘帐中待了两日,他清楚汉军的军纪,但是他很担心蜀兵在退兵时,发生掠抢。
“二郎,一旦锦官城为我军所有,那就决不许兵痞烧杀掠夺。”
他们要占据的不只是蜀地,还有蜀地的民心。
汉军的骑兵队伍很强,收编了许多陇西的猛将和勇士,只要打入锦官城,蜀兵会被迅速驱逐、撵走。
刘弘随意套上一件贴身的素袍,系结衣带,走到案上摆放着锦官城的地图。刘弘在地图上,标记数点,耳语告知庄扬,这些位置都有废弃的水渠。
这事隐蔽,庄扬知道刘弘不能多说,暗道的作用庄扬清楚,庄扬点了点头。
今夜,在汉王帐中,汉王独自留下军师和刘弘,敲定了作战方针。
明日大战,蜀兵见汉军倾巢而出,必然会派兵出城外交战,蜀兵的兵力不及汉军十分三,蜀兵不敌,残兵肯定要退回城内。这时,汉军不攻城,而向北门聚集。只待夜幕降临,汉军再组织一次大规模进攻,这次他们主攻北门,只为转移蜀兵注意,而后让一支士兵带上掘土工具,偷偷摸到东城脚挖墙根,从密报上的旧水渠位置挖掘进去。
锦官城的民心涣散,新招募及强拉的士兵又不善战且许多士兵不愿打仗,一旦汉军通过暗道进入城内,蜀兵必然大乱,里应外合,这场攻城战就宣告结束了。
“此事出自密报吗?”
庄扬算是锦官城人,但是他从未听闻过,锦官城中有几处旧水渠。
“是如此,而且,也有城中逃出的商贾,前来献计说城内有暗道。”
刘弘觉得真是令人引以为鉴,如果蜀王在统治的这十多年里,不贪婪跋扈,爱惜子民,让蜀民过上应有的富庶生活,那么汉军逼近时,锦官城内会是官民一条心,牢不可破。万万不会是今日这样摧枯拉朽的情况。
“想来商贾曾凭此旧渠贩运物品,才会知晓。”
庄扬了解商贾,这是群很精明的人,很重视自身的利益,尤其是锦官城里的商人,在蜀王多年苛刻的对待下,都有着异心。
刘弘笑语:“明日若得胜,得好好赏赐他。”
他对于打仗习以为常,明日他自然也是要率兵参与战斗,而且他还是主力部队的将领。
庄扬不像刘弘这般兴致勃勃,他无法阻止刘弘去参战,这场战斗对汉国而言太重要了。
庄扬碰触刘弘手指,叹息:“你手伤未愈。”
刘弘将庄扬搂入怀中,安抚:“不带弓箭,可以执剑。”
他答应过二郎,再不可为了取得胜利,而犯险不顾自身。
“阿弘,该睡了。”
这是庄扬无可奈何之事,再担虑也无意义。庄扬拿来巾布,帮刘弘擦拭头发。刘弘顿时安静坐着,由着庄扬帮他擦发。刘弘这人,谈军事时心无旁骛,此时,他那些杂念,就又都浮了上来。庄扬擦干头发,帮刘弘整理凌乱的发丝,庄扬神情自若,刘弘的目光则在庄扬唇上和衣领间移动,露出毫无掩饰热情的目光。
刘弘捧住庄扬的脸庞亲吻,手指也不老实在庄扬身上游走。
庄扬拉开刘弘的手,将身旁的烛火熄灭。
帐中顿时昏暗,庄扬被抱起,落到刘弘怀里,两人拥吻在一起。
庄扬本该拒绝,明日大战,刘弘要好好休息。但他又不忍拒绝刘弘,尤其是在这战争前夜。
明日是怎样的战况,庄扬无法得知,他的腿伤也使得他只能待在帐中等候消息。庄扬知道,刘弘领着汉军中最精锐的骑兵队伍,他面临的是最激烈的战斗,和蜀兵主力作战。何况刘弘打仗身先士卒,留下一身的伤,更是令人担虑。
这夜,帐外的风声呼啸,冷风直钻帐内,刘弘用身体挡住冷风,他强而有力的臂膀,搂紧庄扬。
天将亮时,庄扬挨着席子,疲惫不堪睡去。刘弘拧来湿巾,帮庄扬擦拭身体,换上干净的衫子。
第二日,庄扬醒来,太阳照入帐中,庄扬发现自己身上换过衣服,而席边没有刘弘的身影。
庄扬坐起身,寻找刘弘,见刘弘已穿戴整齐坐在木案前用餐。
此时未到午时,帐外喧哗。
刘弘大口大口吃食,看他精神似乎还不错,他应该醒来不久。
“二郎,多睡会。”
见庄扬醒来,刘弘关切地看向他。
“阿弘,要出发了吗?”
庄扬穿衣梳发,他不想自己一觉睡至这般晚,虽然这应该怪案旁正在大口吃饭的这人。
“再一刻钟。”
刘弘把一份蒸米饭扒完,咕咕喝下半碗肉羹汤。他匆匆离开木案,取来盔甲穿戴。
庄扬过去帮刘弘绑系甲衣的绳子,每一处,他都系绑得牢实,唯恐有一丝不严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