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口爱情故事[GL] 作者:猫伶
有些人已经离开了沧头甚至离开了黑龙江。其中有混得好的当上了小老板,也有多年如一日还在当打工仔的,不论穷富,陈秋糖都已经认不出他们的样子。约莫三天,二十来个人都在陈秋糖和摄制组的帮助下安顿好,哭也哭过,旧也叙了,大家渐渐地找回了当年的感觉,只当是一次惯常的送葬工作,等待次日的一早。
叶从心和陈秋糖在陈大的房子里休息,叶从心不知该说什么,实在是陈秋糖太淡定了,说什么都像是矫揉造作。
两人在客厅里铺了个被褥当做床,躺在上面的时候一仰头就是窗外满天的星光。叶从心看着星星,吞咽着这几天来一直徘徊在心头的负罪感。这无事可做的几天,她只能旁观着陈秋糖忙碌着的一切,每每想起送陈大离开北京时候自己说过的话,便有种犯罪的错觉。
应该算不得是教唆自杀,只是给他自杀的意愿添了一份催化剂而已。她只是没想到陈大可以这样“识大体”,做出如此“正确”的事情。
陈大真的走了,陈秋糖再也没有了负累,可以自由发展了。她觉得这真是天助我也的一场人生乐事,可又为如此的喜悦感到愧疚。
在她望着星空的时候,未曾注意到陈秋糖在望着她。
次日,叶从心裹着她那米色的厚风衣,跟在摄制组的车上。送葬队伍在平安新村的村口集结,乐器、衣饰已经全副武装,摄制组的人员也在各个角度找好了机位等待跟拍。
喧天的乐声奏响时,叶从心跟在队伍后面踏进村口,仿佛经历了一个轮回。她感到有人握住了她的胳膊,一回头,看见一身素色衣服的陈秋糖对她笑,“还能不能成?咱这旮沓……呃,我忘词了。”
叶从心一下子就开始鼻酸,她心里骂了句娘,怀疑是岁月让她愈发感性。她帮陈秋糖补全了后面的台词:“咱这旮沓办丧事,不是俩口子不兴俩人合办。”
陈秋糖挠着头咬着唇,搞了个大红脸。
跟随着送葬队伍穿过新农村精致小楼房之间的沥青道路,尽管已经提前做了沟通,送葬退伍的扰民噪音依然引得一些住户出门骂人。脏话都是古老传统的,人脸上的表情也和当年来沧头时看到的没有变化,这场景难免令人仿佛置身于时间线的交错点,新新旧旧不知何如。
四十分钟后,队伍进了山。陈秋糖突然听见“咔嚓”一声,她一回头,看见一个略有印象的人影。被她发现的是个小姑娘,抱着一架相机有些不好意思。和陈秋糖当年的行为相同,却远没有她那样霸气。
直到那个姑娘主动称她为“陈姐姐”,并且做了自我介绍,陈秋糖才想起,她是王叔叔资助的那个初中女生。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其实这个想法在陈大死的那天晚上,她对着窗口静坐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雏形。只是有些怯懦,尤其对着叶从心的时候,更加不敢说出口。
她教育小姑娘,这种场合不要拍照,这是对死者的不敬,自己当年犯这种错误的时候,可是少不了一顿臭揍的。姑娘怯生生地关了相机,问:“姐姐的爸爸会打你么……”
陈秋糖指着队伍的前头说:“就是前面遗像里的那个人打我。他可狠毒了。”
小姑娘紧张起来:“对不起,我刚刚不尊敬——”
陈秋糖淡笑着说没事。
小姑娘跟着她走了一路,等到队伍停下来的时候,因为太过喧闹,叶从心捂着两耳一脸不耐。陈秋糖拉着小姑娘到一边去,凑近了说:“你想不想学摄影啊!”
小姑娘:“想……可是我家没钱……我的学习成绩也……”
陈秋糖:“以后我可以教你啊!我是王叔叔手下最有前途的摄影师!”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兴奋地点点头。
陈秋糖严肃道:“不过我们说好了,千万不能让那个大姐姐知道,不然她会跟你收钱的。”
小姑娘问:“哪个姐姐?那个阿姨么?”
“……不要乱了辈分。你如果管她叫阿姨,就得管我也叫阿姨。”
“你们说什么呢?”一边的叶从心捂着耳朵跟过来,却见到陈秋糖对小姑娘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姑娘腼腆地对叶从心摇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出个志,你会爱(买)我吗?
是这样的,这本虽然数据不佳,但是对我个人来说很有纪念意义,所以不论赔多少钱我都想出一本实体留作纪念,就不为赚钱只为情怀了2333过两天应该就会出一个印量调查,而且是个很搞事情的调查,所以先跟大家说一下!希望得到一点支持不会赔太多钱!(喂)
第119章 备忘
葬礼一直持续过了中午。陈秋糖用陈大留下来的存款请所有回来帮忙送葬的老朋友吃了顿饭, 然后送他们一个个地离开沧头, 因着陈大的死而聚回来的人们又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中。陈秋糖又送走了满载而归的摄制组,对于同事们的安慰, 她表现得非常成熟淡定。
最终, 陈秋糖的身边只有叶从心一个人。叶从心从始至终像个摆设, 因为不懂这些老乡们的习惯,也不喜欢和那些老粗们接触。在这尚未万物复苏的黑土地上,即便物质生活水平有了大幅提高,可在她的眼里, 和当年的色彩却没多大区别。
唯一的不同是,陈秋糖太亮眼了。当这个年轻人面对大家露出笑脸掩藏迷茫,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时, 叶从心有某几个瞬间, 在她眼里看不到属于“孩子”的稚嫩了。她知道陈秋糖一直很懂事, 但不知道陈大的死为何会让她变得如此沉稳,仿佛一夜之间又增长了好几岁。
即便是当他们都走掉, 天地间重新只剩下她们两人的时候, 陈秋糖也变得不一样。她与叶从心对视的时候不再害羞躲闪,即便脸红成灯笼,也不愿意移开目光,害得叶从心反倒有些招架不住。仿佛每一眼都很珍贵, 要用心、用力地看到底。
回到北京后,叶从心尽可能每天下课后早些回家,尽量将作业的批改等工作搬回家里来做。杨程程告诉她, 甜甜有如此的变化,就说明她还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只是在逞强。
时间正在走向夏至,白天越来越长。渐渐地,她们似乎又回到了陈秋糖上中学的时候,两个人聚在一张桌子上各自忙碌,从白天到夜晚。只是陈秋糖手头的不再是作业本,而是论文,她也变成了叶从心的样子,开始喝着咖啡盯着电脑疯狂敲打。
有一次,两人刚好同时喝咖啡,陈秋糖突然问她:“现在我们这样,其实跟你和丁香在实验室里一起工作的感觉也差不多吧。”
叶从心不得不承认,是的。她反问:“怎么想起她了?”
“因为昨天去你的实验室的时候,看见了花瓶。”
叶从心笑道:“如果我还那么在意她,就不会把花瓶放在那里了。”
陈秋糖挠着头笑笑,“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她咬了咬唇,长长的小腿交替着焦躁地晃来晃去,终于能看出仍是个孩子,“我好像就没有什么能给你留纪念的东西……咱们好像也没什么记忆特别深刻的事……”
饶是叶从心这样的粗神经,也大概猜到了。她这一定是眼看着八月一天天地近了,担心自己出国几年期间会忘了她。叶从心有些尴尬,说:“纪念这种东西,是会忘掉的人才需要的。”
陈秋糖的眼睛有点发红,却没有掉眼泪,她现在哭得越来越少了。叶从心不知道自己那话是不是说得太冷淡和敷衍,于是又加了一把摸头杀。
太肉麻了……其实叶从心很想让她搞明白,她和丁香的定位是不一样的,人家丁香是前女友,爱过一场。可对于现在的陈秋糖,她又说不出口,否则渣得有些过于明显了。
她想赶快转换一个话题,于是朝四周看看,看见陈秋糖电脑旁边摞着的一堆专业书籍中间,夹着一个活页本。
“那不是我当年给你买的么?让你记英语单词的。怎么现在又用起来了?”
“那个……我用作笔记本了。”陈秋糖按了按它的一侧,将它在那一摞书中埋得更深,“我继续写论文了。”
……
五月的一个周末,陈秋糖期中考试完毕回到家,叶从心今日休息养老,正在卧在客厅里看剧。陈秋糖见她在家,颇有些慌,“你不是去办事了么?”
“还不许我办完事快去快回?”叶从心有点失落。
陈秋糖一溜小跑过来,从茶几上抄走一个本子。那正是那个“用做笔记本”的活页本,本子刚好被她落在了明显位置,就在叶从心手边。她抱着本子有些慌张地瞥了叶从心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