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熹妃传 作者:心若言
胤禛的身子因为妍华的这句话而顿住了,不错,他确实允过,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所以他才会允。是以,他缓缓转过身子,淡淡地看了过来。
妍华见状,上前两步,直勾勾地看进了那双冷眸:“奴婢不是无理取闹,奴婢只是希望爷不要总是将错都归咎于奴婢,奴婢也是人,咽了那么多委屈,总有咽不下去的时候。”
“这还不是无理取闹?”他冷哼了一声,眉目间已现不耐烦之色。
妍华生怕他又要丢下自己,肚子离开,忙上前扯住了他的手臂。粗壮的手臂她一把都握不住,可是她却紧紧拽着,不想让他脱了自己走开,可鼻子终究是酸了。她红着眼眶裹着眼泪,哽咽道:“奴婢不是在同爷无理取闹,奴婢不是在跟爷说道理吗?”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有些疲惫地看了她一眼:“婵婵,我今日没有心思同你说这些道理,以后再说吧。”
“爷比奴婢年长,怎得能像孩子一般……”看到他眼里的清冷,她终究是将“耍赖”二字咽了下去,却还是低了声音继续道,“爷不给个话,奴婢心里不安。”
“你想让我给什么话?”他反问了一句,眉头已经不耐地皱在了一起。
妍华愣了愣,小嘴张了半晌却没了声音。她不过是想把话都说清楚,免得藏着掖着瞎猜忌,至于想让他给什么话,她并未合计过,方才也不过是情急之下脱口说了出来而已。
她在心里琢磨了会儿,还是给了话:“爷日后莫要将错都归咎于奴婢胡闹,可好?比方说方才的事情,爷也该想想,爷有没有哪里说得不对或是做得不对了,是不是?”
她柔声地提点着指引着,希望她鼓足了勇气说的这番话,不会白费。
不过,他只是不置可否地轻轻哼了两声,让妍华摸不着头脑。她也不知他生气了没有,只是她此番话说得并无过激之处,心里只巴望着他能听进去。虽然在他的王府里,除了福晋并无人敢忤逆于他,但她还是望着他能做出一点儿改变的,哪怕一丁点儿也好。
他等了半晌,不见妍华动弹,眸子里刚刚褪去的不耐便又渐渐浮起:“不去看弘历了吗?”
妍华在心里失望地暗叹了一声,又说了一句话后才抬脚先行离开:“那爷,可能先好好想想?等想好了再给奴婢个话也行。”
胤禛看着她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突然蹙着眉头笑了起来,也不知是无奈还是气愤至极。她倒是胆肥,敢让他反省。
抬脚要追上去时,魏长安走了进来:“爷,十三爷府外无异常,还是驻着那么多人。”
胤禛收敛眉目,将方才的情绪掠去:“知道了,继续盯着吧。若是能得机会,便送些滋补品进去。十三弟的腿疾如何了?可是探出消息?”
魏长安摇了头,去年的时候,十三爷外面的把守弱了些,可近来又恢复了。昨夜传出太子被废的消息后,十三爷府外的看守只严不松,似是有大事要发生一般。
胤禛叹了声:“罢了,皇阿玛如今正在气头上,只怕我们兄弟几个都会被盯得很严,你也不要有何动作了。凡事等过段时日再说吧,十三弟……也唯有继续熬着了。”
妍华回到万福阁的时候,胤禛还未追上来,她一路上都在回想方才的谈话。她这次也是控制着脾气,拿捏好了才说的,适才并没有用过激的言语,想来他也不会小气到听不进去的吧?
其实明明是她受了委屈呀,怎么事到如今,反而像是她做错了事呢?哎~
接下来的几天,她端庄得很,研墨的时候也小心观察着胤禛的神情。
只不过他神情淡淡的,这几日都没再去万福阁宿夜,也未叫她去雍华殿侍寝,见面的时候只字不提那一日的事情,倒叫她有点儿惴惴不安了。
她觉着她该找个人给她参详参详,所以这一日她在耿氏屋里头与她聊天时,便将这事儿说了出来。待说到胤禛胸前许多桃花印时,耿氏的眉头跳了跳:“爷并不是个好声色犬马之人,如此这般,确实稀罕。”
妍华点了点头,又继续说了下去,待说到阿梨湿着衣裳从浴池子里走出来时,耿氏的眉头又跳了两下:“我听闻这个阿梨姑娘很美,我听纤云说,这个阿梨瞧爷的眼神也不大对,只怕,当真会养虎为患。”
妍华默了默,不大有底气地说:“爷说阿梨是九爷的女人,听他话里的意思,他倒是没有兴趣去碰阿梨呢……”
“可假若阿梨主动投怀送抱呢?软香温玉,有几个男人能坐怀不乱的?更何况,阿梨又那么美……”耿氏正兀自担着心,待瞥到妍华微皱的小脸时,立马笑着岔开了话题,“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担心这些做什么?”
“姐姐,我也知道我不能独得他一人,是以他再纳几个格格,我也无话可说。阿梨的性子不骄纵,若是让她伺候爷,我也……觉着甚好。他与别人亲热,我管不着,只是我不愿意目睹罢了……我前些日子同他说了番道理,他这几日却有些奇怪……”她将那一日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耿氏听完后,非但不吃味儿,反而像是在听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一般,神色平静得很。
耿氏听罢,沉吟着点了点头:“妹妹这番话讲得不无道理,只怕爷习惯了你服软,你突然换了种方式与他相处,他一时难以适应吧。”
妍华轻喟一声:“我也如此认为。”
“你不如把这些心思放一放,好好地去抚养硕硕便是,成天想着爷的事情,只给自己添烦扰不是。”耿氏看到她轻蹙的眉心,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劝慰了一声。像她这样,不是挺好?只不过,她因了与妍华交好的便利,无人敢欺负她屋里头的人。
想来也是托了妍华的福,若是像锦绣轩一样,成天得不到爷的垂幸,只怕不管你往昔多风光,到头来皆会落得任人欺侮的命运。像那宋氏,往日受宠的时候,随便听到一句不顺耳的话都能让人暗地里惩戒那人一番,如今呢?良辰时常吩咐人将爷换下的衣物拿给宋氏亲自浆洗,而那锦绣轩,爷也经年不曾踏足了。
她听冬雪说,宋氏最为宝贝的那双手,如今也斑驳粗糙了。
耿氏一点儿也不同情她,她如今落得这样一个局面,是她自个儿活该,怨不得旁人。
想到冬雪,她默了默,只觉着是时候把人也调回来了。当年让冬雪伺候武氏也是迫不得已,她吃了几年苦,待她回到万福阁后,耿氏想,她定是要好好待冬雪的,也不枉她一片赤诚。
“嗯,姐姐说得对。”妍华干干地笑了一声,却还是免不了要去想想这几日胤禛的反应。其实,她也不喜欢这样胡思乱想的自己,可终究是心里在乎,一闲下来总也免不了要细细琢磨一番。日后的日子还很长,她不希望日后做一个深闺怨妇,对影自怜。
妍华离开后,纤云望着耿氏无奈地叹了一声:“格格,奴婢当真没见过格格这般大方的人儿。格格劝慰婵格格的时候,自个儿心里就不会酸一酸?”
耿氏错愕了下,旋即轻笑了一声:“以前倒是会酸一酸,如今不会了,我有了条条,还吃那劳什子飞醋做什么?沾着婵婵的光,白享着这些荣华富贵,我自是该为她着想一下的。”
“格格也真是大方,哎。”纤云无奈地叹了一声,她出去行事并不那么便利,可每次她拿妍华与耿氏的姐妹情深出来亮亮,那些想与她为难的人便会收敛了气焰。她本来也巴望着她的主子能争争气,也得了荣宠,可这么多年下来后,她也被耿氏带得不将得失看得过重了。
也罢,日后她帮衬着让对面儿的婵格格多受受荣宠,她们便也不会有苦日子吃。
下午纤云差人跟灵犀一道去桃林里处理落叶时,静莲居来了人,是眉眼弯弯笑得跟一尊欢喜佛似的喜儿。她得了年静怡的话,前来请万福阁的两位格格去静莲居用晚膳。与她一道同来的,还有汐儿。
彼时耿氏刚巧在院子里走动,前两日刚坐完月子,她只觉得浑身都懒散了,是以每次待日头不那么毒的时候,她便要出来转转。
听了汐儿的话后,她有些纳闷:“侧福晋只邀了我与妹妹吗?”
汐儿眨了下眼,抬眼瞧了耿氏一下:“小姐也请了锦绣轩的两位格格哩。”
喜儿奇怪地看了汐儿一眼:“汐儿姐姐,小姐何时……”待被汐儿瞪了一眼后,喜儿忙讪讪地闭了嘴。
耿氏将这一切都捕捉在眼中,她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蝉儿妹妹在里头哄四阿哥呢,我去帮你们传个话。”
汐儿微微蹙起眉头,正要开口拒绝,耿氏已经迅速地往妍华屋里去了。
她犹豫了下,还是急急地跟了上去:“奴婢代小姐谢过格格了,小姐说不过是姊妹间聚上一聚,格格不用觉着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