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总是在撩我 作者:弦外听雨
乔亦柔:“……”
她张了张嘴,好想求求他不要信守承诺,她那两日光吃挂绿就吃腻了,“糯米糍”虽也金贵, 但口味到底次挂绿一等,她不可能让那些挂绿生生浪费,所以——
所以她真的不想再吃任何荔枝了,求他放过自己也放过她吧,别互相伤害了。
“乔贵人可喜欢朕的荔枝?”齐毓玠皮笑肉不笑地拿起剪刀将荔枝划开一条缝儿,话语微微一顿,“不过说起上次射箭,乔贵人倒真是令朕大开眼界,那日的乔贵人可谓英姿飒爽,颇有巾帼不让须眉的风范。”
“陛下谬赞,嫔妾只是……只是运气好罢了。”乔亦柔见他又往碟子里放荔枝了,她心内哀嚎一声,面上假作欢喜涕零的样子迅速捻起放入唇中,赞誉有加,“好吃,太好吃了,清甜可口,唇齿留香,陛下要尝尝么?”
齐毓玠摇头,语气淡淡的,“朕要给乔贵人剥荔枝,哪儿有时间自己用?”
“陛下。”这话说的……乔亦柔凄苦地继续将荔枝果肉咽下去,她如今只觉得整座大殿都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荔枝味儿,怕是今晚梦里都难逃漫天荔枝。这样下去真不行。
在心中打着腹稿,她锲而不舍的继续劝解,“陛下,嫔妾上次靠运气在比试中取胜,实在胜之不武。另外陛下为嫔妾做这样的事情嫔妾固然受宠若惊不胜荣幸,但却不敢轻易承受,陛下还是将所有精力都放到接待附属国这件大事上。其实凡事只要对陛下有益,嫔妾哪怕此生再不吃荔枝,也觉得很是欣慰满足。”
手抖了下,小小的荔枝瞬息从他指尖掉落,然后骨碌碌溜到桌下不见踪迹,齐毓玠没顾荔枝,他掀起眼皮斜睨着她,被她话闹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乔贵人的意思是?”
“嫔妾意思是这几日有幸尝到陛下亲手剥的荔枝,是嫔妾一辈子铭记于心的福分,这种福分只需一次就够嫔妾回味欣喜一生,陛下已经给嫔妾够多了,再继续只怕要折煞嫔妾福分了。”
“原来朕履行承诺实在折煞乔贵人福分,如此倒真是朕的不对。”皱眉,齐毓玠垂眸似乎正在深思,他随手拾起两个荔枝捏在手里把玩,半晌叹气一声,无奈至极的望着她摇头,“但朕一向言出必行,若就此罢休实在令朕良心不安。”顿了顿,微笑着折中与她道,“不如这样,在旒狄二国到来前的五日内,朕夜间都歇在乔贵人这里,五日将剩下的二十四次尽数完成,如何?”
乔亦柔:“……”如何?他还问她如何?这是想用荔枝谋杀她么?眼前顷刻冒出一片金星,乔亦柔猛地在心内算了算,一碟荔枝里的果肉数数至少也有二三十颗,二十四次就有最少五百颗,五百颗五天之内用完,也就是说他要平均每日剥一百颗,而她也要吃一百颗。
真的确定要这么不近人情的彼此互相伤害么?陛下,你会后悔的……
“陛下……”乔亦柔惊恐的瞪大眼,却被他抢先打断。
“朕觉得这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就这么定了。”齐毓玠说着迅速拾起一颗荔枝剥开薄壳,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其实这番话他确实说得实心实意,与其连续一个月都被荔枝噩梦缠身,倒不如痛痛快快解决。
“陛下……”
“吃。”齐毓玠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将果肉置入她面前的空碟内。
乔亦柔低眉盯着晶莹雪白的荔枝,她用力咬住下唇,苦哈哈地捻起来送入嘴中,待咀嚼咽下,她再度锲而不舍的开口,“陛下,嫔妾……”
“吃。”他玄色衣袖飞舞,一枚玲珑剔透的果肉又来了。
乔亦柔终于放弃了挣扎。
她撑着额头,望着对面的陛下行云流水地……剥荔枝,竟有种剥出了舞剑般畅快的错觉出来。
殿内逐渐陷入昏暗,一盏灯已不够用,李久领着两个小太监进来掌灯后又出去了。
乔亦柔晕乎乎揉了揉眼眶,嗯,对面的陛下还在剥荔枝呢。
“陛下,休息一会儿吧。”她好想求求他休息一会儿,她真的不想吃了。
“朕做事习惯从一而终,你乏了就去榻上歇息,等朕剥完了叫你来吃。”齐毓玠头也未抬地继续拾起一颗荔枝,尽管他手腕已酸胀难忍,但若不一鼓作气将这些可恶的荔枝全部剥完,待会岂不又要继续受罪?而且对面女人惨兮兮的,让他稍微心理平衡了些,呵,教她拿他当猴儿耍,也该给她个教训,这吃荔枝的教训真是太便宜她了。
“嫔妾坐在这儿就成。”乔亦柔牵强地扯出一抹笑意,她下颔枕在双臂上,整个人半躺在桌面。
渐渐地,眼前那双手似乎有了重影,连他衣袖间的龙纹都模模糊糊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耳畔传来沉沉一声咳嗽。
睁开惺忪睡眼,乔亦柔口干舌燥的努力摇头挥走困怠,她仰头望着那张好看英俊的面庞,唔,他漆黑深邃的眸子也正盯着她看呢,然后,然后他抬了抬下巴,像是示意她往另一个方向看。乔亦柔轻笑一声,她听话的随他视线转移,然后看到了桌面那满满一碟荔枝。
嘴角笑意顷刻烟消云散,浑身有种被恶魔缠住的感觉,呜,她又要吃荔枝了,怎么怎么都吃不完的荔枝……
双手抱头,乔亦柔带着哭腔下意识娇哼了一声,她眼眶里因为疲倦和委屈轻而易举就滋生出一股泪意,可怜巴巴地仰头瞪着站着的男人,她用目光谴责着他,然而那张英俊的面庞却顾自揉着手腕,神情毫无波动,像是绝情幸灾乐祸得很。
乔亦柔生气了,她狠狠盯着碟子里的荔枝,都不用勺儿或者银叉,直接上手抓了把荔枝肉塞进嘴里。
嘴里的都来不及咽下,她泄愤般的又抓了把强行喂入嘴里,小小的殷红的唇沾满了荔枝水润的汁液,在烛光下折射出千般水润光泽。
齐毓玠嫌弃地后退一步,他揉着手腕,啧啧一声,盯着她道,“朕去洗漱,你吃完了洗洗再上榻,朕有洁癖,懂?”
她巴巴吃着也不回答,齐毓玠斜她一眼,摇了摇头,懒得再管她,转身便吩咐李久为他去准备浴汤。
夜色深沉,一轮半月挂在树梢,微风轻轻晃动着树叶,一连串窸窣声。
齐毓玠困极,简单洗浴后,他换上一袭睡袍,疲惫地进殿,为了敷衍太后,他打算连续数日都歇在景仁宫,反正也不是没睡过,既然睡过了,图个方便,再睡几晚未尝不可。
抬脚跨入门槛,齐毓玠抬眸一瞧,登时蹙眉,那乔贵人怎么还趴在桌上?
他烦闷地上前拍了拍她肩膀,“让你去洗漱,你这满身荔枝味儿……”挥了挥手扇走空气里浓郁的气味,齐毓玠嫌弃的不行,他才洗净了一声荔枝味,却又要被她染上了。
“你殿里婢女呢?别睡了,给朕起来。”齐毓玠将她拉起来,正欲朝外喊人,余光突然发觉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惨白,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碎汗。
“怎么了?”齐毓玠神色一惊,他双手揽住她肩,却见她轻飘飘的状似浑身无力,软软就倒入他胸膛。
“来人,传御医。”齐毓玠弯腰将她抱起来,迅速朝外大声嚷道。
抱着她快步穿过珠帘,齐毓玠蹙眉盯着她没有意识的脸,心中有些担忧,好好儿的人一转眼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
“醒醒?”他将她半放在榻上,上半身却仍抱在怀里。齐毓玠用右手轻轻拍着她脸颊,待察觉她浑身冰凉凉的,更是吓得再无睡意,“醒醒,乔贵人,醒醒。”他右手力度渐大,或许是怀中女人察觉到痛意,她秀眉紧蹙,徐徐睁开细细的双眼,神色看起来十分痛苦。
“乔贵人你醒了?告诉朕你哪里……”齐毓玠眸中闪过一丝欣喜,正欲追问她哪里不适,却见怀中女人赫然咬住下唇,她似忍着痛苦瞪了他一眼,然后挥起她那小拳头朝他胸口砸来……
在砸来那一瞬间,齐毓玠是没当一回事的,更没想过要闪躲,她生着病,有些小情绪正常,或是意识混乱压根没认出他是谁,他自然不能与她计较。
再者她拳头跟御膳房里做的小笼包一样,可爱且娇小,怎么可能会——
不,是真的很痛。
齐毓玠脸色刹那剧变。
她拳头触碰过的地方火辣刺痛,那种感觉像是一把锤子生生砸在胸口,然后疼痛跟随血液四面八方游移,他面色逐渐承受不住的开始狰狞起来。
双臂失力,怀中女人一下子倒在了床榻上,她似吃痛的闷哼了一声。然齐毓玠哪还顾得上她,他自顾不暇的猛然站起身,动作却扯动到胸膛,痛意更甚。
他只好微微躬身弯腰,缓解这般无法言明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