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两人之间的氛围实在是有些奇怪,这一点不用说当事人,就连随行的几名儒生都察觉到了。
“主事,我方才在村内逛了一遍,并没发现任何的妖气,我们不如先看看那二十多起事件的记录,我怀疑妖气只出现在特定的时间。”伏辰夕在玉离经身后轻声说道。
“嗯。”玉离经应了一声却没有回头看她,甚至在她接近时还微微僵硬了一下,“你先去把记录的卷宗找来吧。”
伏辰夕沉默的看了他背影几秒钟,才恭声退了下去。
他们已经彼此相伴了十年,十年的时间对于他们这些修者来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长到足够他彻底习惯她的陪伴,她的撒娇,她面对外人端庄优雅、面对自己却古灵精怪的不同,也长到他开始一点一点的为她心动。可这十年也太短,短到当他知道她竟然是鬼麒主的女儿时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也短到他跨不过心理的那一道坎儿。
他自小便接受儒门的熏陶,哪怕他明知道他们之间并无任何的血缘关系,可一想到彼此的身份,不说他自己心中怎么想,儒门教义和世俗的眼光也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更何况他还是德风古道的主事,怎么能因为自己而让德风古道蒙羞呢。
为了不让这个错误继续下去,他开始逐渐疏远她。
他避开每一次与她独处的可能,在她扑进他怀里时不会再温柔宠溺地将她接住,不会再为她精心准备她爱吃的各种食物,更不会……再为她心动。
可是有些事情,真的是自己能控制的吗?
强行忽略掉心底的疼痛,玉离经眼底一片晦涩难明。但在外人面前,他仍旧是进退有度、云淡风轻的儒门主事。
伏辰夕在他的门外站了很久,她知道他知道自己还没走,可他仍旧没有叫自己进去的意思,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这真的是你希望的,那我会如你所愿。”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的传进了屋内之人的耳中,“我的……兄长。”
玉离经站在屋内缓缓闭上了眼睛,却没发觉掌心已被自己掐出了血。
伏辰夕独自在村内查阅着卷宗,思绪却不禁有些涣散。
玉离经对她动心,她自己对他又何尝不是呢?
鬼麒主从未对她隐瞒过她的身世,所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和玉离经虽是兄妹,却并无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所以在察觉自己似乎喜欢上了他时,心中对这份感情并无任何的抵触。
而她在回玄黄岛时也对鬼麒主坦白了这番感情,鬼麒主当时的表情虽然有些震惊,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不得不说鬼麒主真的是一个很开明且十分豁达的父亲。
彼时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温和地看着她说道:“辰夕,你不愧是鬼者的女儿,你的这份坦然比大多数人都要勇敢的多,只是你想过如果别人知道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会怎么看待你吗?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流言蜚语可不比刀光剑雨差多少啊。”
那时她是怎么回答的呢?哦对了,她说:“我从不在意他人的眼光,只要他不后退,我便无所畏惧。”
可是他还是退了。
她明白他的痛苦与挣扎,也明白他心中的顾虑,更明白他的身份与责任不允许他有一丝一毫的污点。
她这么喜欢他,怎么会让他为难呢。
一丝妖气忽然从屋外掠过。
“谁?!”游离的思绪瞬间回归,察觉到异样,伏辰夕放下手中的卷宗,瞬间朝着刚才一闪而逝的妖气追了过去。
这股妖气……为何令她感到如此熟悉?
虽然被鬼麒主抚养长大,但由于她并非鬼族之人,体内没有鬼气,所以始终无法学会他的鬼族术法。不过鬼麒主除了鬼族的术法之外,其他派别的术法也都有所涉猎,所以她的术法修为其实也没弱到哪里,因此自然也有孤身追踪的资本。
随着四周景物的倒退与变幻,这丝妖气似乎是故意引她前来。
在穿过一片密林之后,伏辰夕的眼前豁然大变,眼前所见竟是一副尸骸遍地的景象。这些尸骸之中,一部分是人类,一部分竟是半人半虫的怪物。
“玲珑啊玲珑,没想到你竟然也没死。”甜腻腻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伏辰夕转过身,来时的路也已经消失了,前方赫然是一道半人半虫的身影。
很难说清楚这是一个男人还是女人,因为它虽然有一张雌雄莫辩的妖娆面孔,但胸前一片平坦的同时,声音却是偏向女性的婉约柔媚。
它的上半身是正常的人类,下半身看起来却像是一只巨大的蜘蛛,锋利尖锐的八只虫足深深的刺进了地面。
伏辰夕暗自戒备,冷冷问道:“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它似乎有些惊讶,但在细细打量过她后忽然发出一阵狂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初你和我同归于尽,我的躯体和魂魄虽被你斩杀,但仍旧留下了一丝元灵,如今方才能通过吞噬族人的尸骸重生,我本以为你已经魂飞魄散了,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活着,想必这便是你们轮回宗的秘法吧?在必死状态下可以将自己回溯到婴儿状态转生,但却会失去记忆。”
伏辰夕被这些话所触动,只觉脑海一阵剧痛,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打破禁锢而出。
“不过可惜了,如今你注定死在这里。”它八足连动,身如残影地朝她冲了过去,“没有记忆的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只要吞噬了你,就能得到这一秘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