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上的人不由自主往后看去,晶莹剔透的星体如雪花一般绽开,明明是一场毁灭,却又带着别样的美感。
真空阻碍了声音的传播,水晶星的爆炸就像是无声的画面,在众人面前展开、又落幕。直到原处只剩下几块残破的星体,像是见证了这场毁灭的遗骸。
然而,他们并没有逃出生天。
机械车现如今都受到重创,堪堪维持在没有散架的地步,但是要想有什么操作,那是不可能了。他们只能任由自己,飘荡在悠悠宇宙中。
副官喘着粗气道:“少将,我们现在只能看运气了。要是这车飘到常年无人的宇宙深处,只怕我们只能被困死在车里了。”他发出几声苦笑,军部的机械车都是用来作战的,上面没水没食,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司星渊浑身浴血,脸上却平静如常,“不用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副官一愣,继而大喜,不用说,肯定是他们少将和景老板留好了退路。
果然,不一会儿,一支白色舰队驶来,舰上抛出连接桥,拉着己方这几辆破破烂烂的机械车,驶到最近的星球落下。
副官看着舰队上那个行云流水般的“云”字,咋舌,“这是……白云间?”
司星渊矜持笑笑,语气中带着点秘而不宣的炫耀,“云少主欠过小言一个人情。”
副官点头,心说咱们少将夫人可以的,旺夫!
机械车甫一落地,司星渊动作迅速钻出来,顾不得其他,先问道:“我们逃出来几辆车?伤亡如何?”
副将思忖片刻,“伤亡情况不大,机械车都逃出来了,但飞行车上都……好在,我们本来飞行车不多,大多数士兵都在机械车上。”
司星渊心里咯噔一下,眼中瞬间布满血丝:“你说什么?飞行车都怎么了?”
副将遗憾叹气,“少将,飞行车防御力不如机械车,虽然速度快,但遇到冲击波的时候全都解体了……我知道你心中难受,但这次出来,我们本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这次能把牺牲控制在这么小的地步,您已经尽力了……”
他还在说着什么,然而司星渊已经听不见了。他眼前一片血红,脑海里只回荡着一句话:“飞行车全都解体了。”
全都解体了……
车都解体了,在那恐怖的冲击波中,人岂能有活路?
然而他记的清清楚楚,景嘉言就是被他送上了飞行车,他亲手……将对方送到了毫无生路的地方……
四周弥漫起一股恐怖的威压,司星渊的精神力不受控制的往外逸散,周围的士兵感受到一阵阵嗡鸣,本来被诺厄震伤的精神力就没好,现在更是觉得脑海中阵阵刺痛。
副官吓了一跳,“少将!稳住啊少将,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司星渊也想忍住,他不能给身边的弟兄造成危险,可是他现在心中满是痛苦,像是溺水濒死的人,不由自主的开始挣扎……他眼前一遍遍回想那一幕,他将景嘉言推到飞行车上,对方那惊讶又慌乱的眸子、凌乱的卷发、奶白色的皮肤……竟然在脑海中如此清晰。
他拨开副官,发疯一般在一辆辆机械车中寻找,哪怕有一辆飞行车,哪怕有一辆……
然而,他失望了。白云间将所有拖来的车都放到一起,一眼便能看到全貌,里面一辆飞行车都没有。
司星渊怔住,捂着胸口,有些承受不能的弯腰,然后……硬生生呕出一口血来,沾了血迹的双唇低低吐出两个字,“小言……”
他把小言弄丢了。
他说要保护好他,但还是……把他弄丢了。
他的小言,再也找不到了。
身边副官慌乱的叫声传来,司星渊却没有反应。血迹顺着他冒出青色胡茬的下巴滴落,他却毫无感觉。好像心中的痛苦已经盖过了身体的疼痛……
直到,一只手温柔的给他擦去血迹,“星哥,你怎么了?”
星哥?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叫他星哥……司星渊竟然有些想笑,这么快就产生幻觉了吗?
他抬眼,猩红的眸子骤然映入一个熟悉的身影,他顿了一下,然后猛然扑上去抱住,手臂勒紧。哪怕是幻觉也好,再让他抱一次……
被抱住后,景嘉言总算是松了口气,刚才司星渊的样子实在是吓到他了。腰被勒得有些痛,景嘉言却毫不在意,只安抚的拍着对方宽阔的后背,温柔道:“星哥,我在这里,我没事……”
过了许久,司星渊才回过神,眸子依然有些红,语气颤抖,“我以为,你……”
景嘉言凑到他耳边说道:“你忘了,我能突然出现在任何地方了?”其实,他确实上了那架飞行车,但发现飞行车不保险,便用丰沮玉门上了最近的机械车,同时还救了同在一辆车上的几个士兵。
司星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有理智去处理剩下的问题,但握住景嘉言的手却始终不愿意放开。刚才真的是将他吓坏了,现在手还在微微颤抖。景嘉言也是心疼,自然任由他拉着。
远远观望了一路的云明旭这才走过来,笑得云淡风轻,“恭喜二位,除去心头大患。”
景嘉言笑道:“也多谢云少主的救命之恩。”
云明旭道:“受人之约,忠人之事,景老板交代的事情,我也算是完成了。”
景嘉言笑着点头,当初他送给云明旭一支希望之光的药剂,从而让对方答应他一个要求。这次来清缴诺厄,他怎么准备都觉得不保险,便通知了云明旭在战斗结束的时候前来帮忙救人,吆吆也算是给自己和司星渊留一条后路,没想到还真有了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