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简爱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被晒红的脸。
达西先生笑了一声,他想要伸手去揽住简爱的肩膀,却发现手上已经被包裹占满了,简爱不敢看他的眼睛,接过了他手中堆起来的一个摇摇欲坠的纸包,用空着的左手拉住了他的右手。达西先生低笑了一声,与她十指相扣。
“宾利应该已经置办好了新的房产,‘我们’送一套瓷器餐具再适合不过。”他的咬字强调了这个词语,“不过,彭伯里庄园可什么都不缺,他总有头大的时候。”
简爱抿嘴一笑,别过了头。
无论是哪里的港口总是充满着咸湿的害腥气和出海人拥挤在一起的汗臭味,但是这并不影响这对恋人的甜蜜。人群拥挤,两人逐渐被挤到了一起,达西先生放开紧握的手,伸出了右手臂将她护在了怀里,一步一顿地穿过繁华吵闹的市场,顺着大船放下的船梯,终于踏上了归程。
乔治安娜早早就在船舷上等着了,她带着宽大的帽子,遮住了刺眼的太阳,看向了海岸上,在清凉的海风中将法国的种种画面烙印在脑海里。过了好一会儿,大船发出了长长的、沉闷的“嘟——”的发动声,海岸上传来了热烈的欢呼声,群众们兴奋地摇起了手,与离开港口的大船告别。
简爱靠在扶栏旁,看着法国的大陆越来越远,逐渐地,马赛的港口几乎变成了一个点。她隐隐听到深蓝的海面上传来了突然爆发的高昂的欢呼声和音乐声,似乎无数的人在齐齐地高声歌唱。
那正是《马赛曲》。
巴黎的消息终于传到了马赛,一个新的王朝开始了。
*
再次见到英国的土地时,已经是一周以后了。
伦敦的天气与法国截然不同,简爱站在船舷上,双手紧紧抓着扶手,远远地望向远处岸边。厚重的乌云聚集在头上,看起来很快就会坠落压在她的头顶;阳光完全被云层遮挡住了,天低间昏暗得如同夜晚,尽管现在才是下午茶的时间而已;海浪在冷冽的风的吹拂下,一阵一阵的波涛拍响了船壁,激起了雪白的浪花。
简爱摸了摸手臂,海风将她吹得起了鸡皮疙瘩,一头乌黑的卷发散落,在空中飞舞着。
尽管环境如此,简爱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她正要回头走向船舱,却被一件厚厚的男士风衣从身后紧紧地围住了。熟悉的味道让她放松了心神,身后的人有力的双臂将大衣笼罩在她的身上,肩膀上突然一沉,他的下巴埋在了她的肩膀上,呼吸的热气喷在了冰冷的脖子上,简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远方的伦敦港口越来越近。
“达西先生,我实在太想念约翰了,不知道他一个人过得怎么样。”他们把管家莉莉丝带了出来,约翰的左膀右臂布里格斯先生也留在了巴黎,他的身边只有几个仆人,简爱不得不担心。
“约翰和班纳特先生一定相处得不错,亲爱的,他们有共同的爱好。”达西先生的脸颊触碰到她冰凉的侧脸,替她扣上了胸前外套的扣子。
简爱也笑了:“是的,约翰喜欢打猎和纸牌,似乎所有的英国绅士都是这样。达西先生?你的父亲也是这样吗?”
达西先生看向了远方,天际一支海燕孤零零地盘旋而过。
“他喜欢钓鱼。往年开春,他一定要带上我们在湖中划船,母亲会让雷诺兹太太备好茶点,在岸边的草坪上摆好。我们在玩累了以后,她总是温柔地让我们坐在她的身旁,远远地看着父亲和维克汉姆先生在树下垂钓。”
“我已经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美丽的画面了。”
“……嗯,至少看上去是这样。”达西先生的表情古怪。简爱懊恼地,想到了那位维克汉姆先生的世纪,她不好意思地岔开了话题:“那么,我们下了船就回尼日斐花园吗?不知道花园里的茉莉花是不是还开着。”
“在和约翰见面之前,我有一个地方想先带你去看看。”
“哪里?”简爱好奇地歪了歪头。
“秘密。”
简爱回头的一瞬间,嘴唇贴上了一片温热。一阵剧烈的海风将两人的头发吹乱、纠缠在了一起,拍打在脸上,简爱闭上了眼睛。达西先生抬起了手,捋开了她脸颊上的头发,捧起了她的脸,慢慢加深了这个湿/润的吻。
*
达西先生一直不肯说出那个秘密之地究竟是哪里,无论简爱如何旁敲侧击,甚至许诺了种种好处,他都只是微笑,用亲吻堵了回去。
下船时恰好是午后,阳光终于穿透了云层,灿烂地在海面上闪闪发光。乔治安娜接收到了兄长的眼神示意,与简爱拥抱告别,和岸上早早等待的雷诺兹夫人一起坐着马车,带着行李先行离开了。简爱也打算上车的时候,被达西先生拦腰抱住了,她只能看着马车的背影,甚至不知道他们前往哪里去了。简爱都不知道,明明他们全程吃住都在船上,达西先生是怎样联络到彭伯里庄园的。
简爱一头雾水地被达西先生用一条玫瑰色的丝带蒙上了眼睛。
“怎么了!”简爱抬起了头,转头朝向了达西先生的方向。她想要伸手抚上丝带,手却被他抓住了,指尖触碰到了一丝濡湿的温软。达西先生亲吻了她的手后,将她一把横抱了起来。
简爱吓了一跳,环住了他的脖子,达西先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她感觉到自己被缓缓地放在了马车上坐稳。她的眼前是一片瑰丽的色彩,什么也看不清,耳边是港口嘈杂的人声。达西先生没有骑马,也上了马车,坐在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