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端起一旁的茶杯喝了口茶,轻笑一声,“娴兆殿下若是非要让我听,那自然用法术定住我在我耳边说便是,何必要问我呢?”
“沈媛,遇到你之后我没有去外面招惹过任何人。”
“我和你是第一次,我没有骗你。”
这句话听的沈媛握杯子的手一顿。
娴兆也没有再说话。
屋子里一时静下来。
沈媛是唯一一个彻底走进她心底的人,哪怕失去记忆时,她也没有任何继续游戏人间的想法。
自妖族的墓地中,她和夜璇寻到了习芸的一套遗冠和小半盒已然枯萎的杏花。
妖死后大多不会留下遗体,只会化作灰烬散入风中,哪怕习芸也是如此。
夜璇满怀悲痛的接受了妖王确实已死的现实,抱着遗冠与她分别。
而她则在那小半盒已然枯萎的杏花下发现了她寻找多时的木灵芝。
出于私心,她瞒下了沈媛便是习芸的精魄所化这一事。
习芸不愿回妖界,也不愿做妖界之主。
沈媛只会更不愿回妖界。
沈媛这辈子好不容易将一切掌握在了自己手中,不必再做提线木偶,不被妖族发现放肆走自己的人生才是最好的。
明栩曾与她说过,要将选择权放到沈媛手上,她没资格替她做决定。
沈媛的人生要由沈媛自己选择。
木灵芝要不要用,全凭沈媛自己的意愿。
但在那之前,她想将所有的误会都与沈媛解释清楚。
她从没有故意忘记她。
她很爱她。
过去对她的伤害她愿意一直陪在她身边弥补,哪怕她不接受也可以,她不会打扰她。
这些误会包含着事件的前因后果,也只有让沈媛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才能决定是否接受这一切。
她近乎恳求的望向沈媛,再次说道:“你听听我的故事好不好。”
沈媛今天似乎见了太多娴兆从未展露过的面貌,尤其是此刻的模样,眼尾泛红,这般的低声下气,像只耸拉着尾巴在地面晃来晃去的流浪狗,小心翼翼的伸出爪子扒她。
到底还是心软了几分,她轻轻叹口气。
“给你一炷香的时辰说,我还忙得很。”
26
说一炷香就一炷香。
娴兆好不容易得了机会自然抓紧,干脆也不说,指尖在沈媛眉心轻点,那些记忆便一股脑的涌入了她的脑海中。
有习芸与娴兆的相遇。
有习芸对娴兆留下的遗言。
也有她和娴兆的相遇,在落木城的相处,直到娴兆离去。
娴兆既然想将前因后果告知,那便要完完全全一点不私藏的令沈媛知晓。
又长又繁杂的记忆出现在沈媛脑海中,令她有些难以消化,只能慢慢梳理。
这一梳理便梳理了一整夜。
娴兆陪在她身侧,始终紧张的盯着她,一直到她睁开紧闭的眼。
沈媛捏了捏眉心,抬头时瞟见了娴兆充满红血丝的眼睛。
“娴兆,你告知我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这一切知晓的太过突然,她没有什么心神去细细思考其中的因果对错,甚至没有办法将自己与习芸联系起来。
她更想知晓,娴兆为何非要将这一切都告知她,若只是想挽回,根本不必告知她习芸的事。
“沈媛,你只有一世寿命,无法转世投胎,若想延长寿命不死不灭只有用木灵芝”,娴兆轻声说道:“明栩和我说过,我永远都不能代替你做决定。所以我想把一切都告诉你,由你自己来决定要不要用木灵芝。”
沈媛闻言,轻轻呼出胸口内挤压一整张的闷气。
她觉得有些累,无论是知晓自己的前世曾是妖王习芸还是知晓娴兆并没有故意用死遁离开她,都令她难以立马消化。
“你先出去,我自己静静。”沈媛说道。
娴兆点头,默默去了殿外,然后一屁股在殿门口坐下。
几个见过她的太监宫女好奇的望向她,又很快缩回脑袋。
大太监想进门问问沈媛何时去早朝,沈媛却干脆的取消了这一日的早朝。
从白天等到黑夜,娴兆第一次有这种心里没底的感觉。
大部分凡人总不会拒绝长生不老,可沈媛却不一定。
哪怕知晓了习芸的过往,沈媛也不一定会想长生不老。
因为有时候活着并不代表快乐。
沈媛今生已经够苦,唯一的心愿便是治理好这片土地,从前,若是从前沈媛或许会为娴兆选择长久的生命,可是如今,娴兆不知自己能在她的决定中发挥几分分量。
对于娴兆而言,哪怕沈媛不原谅自己,只要沈媛活下去她能陪在她身边总有机会挽回,十年百年不过弹指一瞬,她无法接受沈媛从此消逝在天地间,徒留她一人茕茕孑立。
不知过去了多久,天边的月亮又升了起来,光辉熠熠,满天繁星作伴,比往常还要美几分。
娴兆身上的衣服都发了潮,殿外没有人敢靠近她,都只远远的望着。
她们不知娴兆为何原本是国师如今却成了状元,可她们都见过娴兆与陛下亲昵,对于如今的事只敢偷偷在后面眉来眼去的交流。
突然,殿门被缓缓推开。
娴兆倏然站起来,紧盯着那门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