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合着眼,血丝从他的眼缝下,顺着睫毛向海面飘去,拉出长长的一条细丝,他看着闼梭,看着他的小傻子仿佛失去魂灵的偶人,向下一点一点的下坠,蓦地就不舍得了——
他希望他的小傻子活着,不管以什么样的方式——
有这么一刹那,他发现自己恢复成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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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而已,也算不上什么物是人非,司法监依旧在,大司法也依然在,有所变化的反而是自己,诃奈期辞去了撒母耳医院的职务,转而投身了政界,尽管祖父连任的梦想破灭了,但他打算把这个接力棒拿过来。现在的他已经进入了中央祭司庭,做到了红衫祭司的位置,距离大祭司还差一步而已。
推开司法监的大门,已经三年没来了,一切都没什么变化,猫姚正给花浇水,看见诃奈期大吃一惊:“您怎么来了?”
诃奈期笑了笑:“大司法呢?”
栖北从桌子里探出脑袋:“刚参加完至温的葬礼,准备提审帛犹昔呢。”他这才注意到大家穿的都是黑西装,神色都不太好。
零在一旁踢了踢栖北,咳嗽一声,毕竟和帛犹昔是好友,诃奈期的立场还是挺尴尬的,零问道:“您是来探望帛犹昔的吗?”
“没有,看看大司法。”
好信儿的猫姚问道:“诃医生您和信五小姐的婚礼准备的怎么样了?”
零在一旁纠正道:“还叫什么诃医生,人家现在是红衫祭司了!”
诃奈期很有风度的摆摆手:“没关系,怎么叫都可以,还是以前的称呼亲切。”尽管嘴上这么说,可是诃奈期心里清楚,他们也都清楚,他与司法监的人已经回不到过去的亲密无间。
最近帛犹昔的案子闹得沸沸扬扬的,作为比昆国两大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帛犹昔的身份还是很特殊的。
搞掉了祖父,又来搞两大家族,看来这次国主是要大刀阔斧的大干一场了,眼下的形势他看的明白,自己上位就要与祖父撇清关系。
迎面大卫举着手机听着新闻:“两大家族继承人帛犹昔的人体试验连环杀人案已经下了判决,今日执行死刑,由司法监监督执行——”大卫看见诃奈期,有点兴奋:“诃医生!”
这个傻大个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他走到审讯室,透过玻璃看见闼梭正在把最终的材料递给帛犹昔,让他签字按手印。
诃奈期的目光停在了闼梭的眼睛附近,虽然移+植了新的眼角+膜,但那条长疤从左眼角一直贯穿了鼻梁直达右眼角,这个疤痕是消不掉的。
在闼梭面前,帛犹昔乖顺的像只小猫,在哪里按手印,在哪里签字都一一照做。
“你杀死那些女孩的时候,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呢?”闼梭问道。
帛犹昔真是有问必答:“也没什么,就当她们为医学做奉献了吧。我的研究成果总要有真人实验,可这种致命的药,谁敢光明正大的找人来做啊,我只好出此下策了——”
竟然给自己杀人加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闼梭心里有气,但也忍了:“您真是为人类医学作出了杰出贡献呢!”话锋一转:“娜蓿呢?你杀她,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提到娜蓿,帛犹昔原本若无其事的态度沉默了下来,不再口若悬河。闼梭忽的咳嗽起来,咳了半天,桌面溅上了丝丝血迹,帛犹昔瞟了眼,冷漠的说道:“老毛病又犯了吧?罗比安芬的解药,当年只是个半成品,你这病恐怕——”
“那又怎样!”闼梭冷睨他一眼,毫不在意。
“你让唯一有真正解药配方的人坐上了电椅,闼梭,你是不想活了吗?”帛犹昔指了指自己,问道。
闼梭没理睬他,把他的手腕扣上手铐,押到门口,正好大卫过来,移交给了大卫。
诃奈期就站在窗户前,看着里面的闼梭,也没进去与他寒暄打招呼。
闼梭一个人坐在审讯室里,咳了两下,手机响了,是母亲发来的短信,让他晚上早点回家吃饭,他收起手机,突然想到一件事——罗比安芬的真正解药只有诃偿息有,帛犹昔是怎么获得的呢?想到这里,他急忙追出去,想要好好问一问帛犹昔,可是押解帛犹昔的车已经开走了,他站在刺目的烈日下,只觉得头晕目眩。
“小傻子——”接着像是盲杖踢打在路面时发出的声响,闼梭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不过了。
他猛地回头却什么都没有。
只有司法监的高楼耸立在那里,冥顽不灵着。
如同诉说,如同聆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