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会长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微笑着对花袍开了口“老夫眼睛坏了,无从辨认真假。好在今日还有四位驻场大师在,相信定然可以辨明真伪,还道友一个公道。”
花袍见鲁会长这态度已经好到不能再好了,自然毫无异议,点点头道“那就劳烦四位大师了。”
鲁会长又接着道“不过事关多宝商会,多宝场的邓大师理当避嫌,就由其他三位大师来看看这些石头吧!周大师,要不您先来看看?”
隐剑场的周大师忍不住皱了皱眉,他隐隐觉得鲁会长这是要把他推出了架在火上烤啊!适才鲁会长那番话看似入情入理,毫无不妥,可若一细想,便会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事关多宝场,所以多宝场的邓大师要避嫌?
这根本就是胡说八道!
多宝场的石头出问题了,难道不应该第一个就去询问多宝场的人么?
就因为邓大师是你徒弟,你开口就把他摘出去了,然后找我来顶雷?这事跟我有一块灵石的关系么?
想是这么想,该看的石头还是得看,还不能看错了!大庭广众的,会长都指名道姓地叫你了,你还能耍滑头不成?
周大师略显无奈,上前几步,蹲在那黑砂皮垒成的小山旁边仔细观察。
这一堆黑石头大小不一,但外皮的颜色质地都相差不大,一看就是一个坑里出来的。周大师的目光却只在这些石头上扫了一眼,随即就把目光移向了旁边那些被砸碎的黑石头。
伸手摆弄了几下,再把那些碎块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阵,随即微微摇了摇头。
要说那些没砸开的石头一时还不好判断,但这些被砸碎的石头那就一目了然了,这些石头的内部有九成以上都是皮肉不分的生瓜蛋子。
像这种情况,别说周大师这种资深的驻场大师,只要是稍微有点水平的品石师,在看到满地皮肉不分的原石时,第一反应也绝不会例外——全t是敛仓石!
可偏偏这些内部像极了敛仓石的石头,外皮的颜色却深邃至极,和多宝老场的黑砂皮几乎一般无二!
周大师这时才终于拿起了一块合手的完整灵石细细观察,可是从外皮的表现仍旧很难看出这些石头和敛仓石有任何关系。
若在平时看到这样一块石头,想来周大师也就把它当成多宝石处理了,可那满地的原石碎块却时刻在提醒他,这些石头绝对和敛仓石脱不了干系!
既然心中已然有了确定答案,那找出这些石头的破绽就只是时间问题了,金丹后期的周大师鼻子还算灵敏,年纪也远远不到嗅觉退化的程度,很快,他就发现这块石头上隐隐散发出一股并不令人愉悦的气味。
凑近闻一闻,再换几块石头闻一闻,用力搓了搓石头表皮的翻砂,又闻了闻自己的手指,周大师展颜而笑。
拍了拍手,周大师站起了身,带着自信的笑容开口道“这批石头的确有问题!”
四周顿时一阵哗然!看热闹的群众们眼睛都瞪得老大,竟然真的有问题?
这话说的轻巧,可这事儿却太劲爆了。
多宝老场竟然在五年一度的原石公盘上公然售卖假货,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
“哦?”鲁会长道还算平静,开口问道“有什么问题啊?”
周大师清清嗓子“这批石头应该都出自敛仓场,不过有人刻意用带有腐蚀性的材料对其外皮进行了处理,使之看起来与多宝场的黑砂皮原石极为类似。”
鲁会长面色一沉“周大师可看准了?”
这么大的事,周大师既然敢说,那自然是看准了,像他这种身份的人说话都是要负责任的。
周大师点了点头“错不了。”
一旁的花袍一听这话可就来劲了“好!既然你们品石师协会都说石头是假的了,那是不是得给我们这些买石头的人一个交代啊!”
旁边也少不了一些起哄的人跟着喊
“给个交代!”
“退款!”
“赔钱!”
鲁会长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接着就把脸转向了坐在地上的杨执事,开口道“这里是你负责吧?”
杨执事默默点头。
“给我一个说法!”鲁会长声音有些严厉了。
杨执事一声苦笑“晚辈就是个卖货的,矿上给我什么,我就卖什么,至于石头的真假却并非晚辈所能决定。”
“那你告诉我,这事谁能决定?”鲁会长倒也没为难他。
杨执事犹豫了一下,他知道,有些话不能由他乱说,事情出了纰漏,该拿出一个什么样的口径来解释,这绝非他能够做主,事到如今,只能找个儿高的来解决了,于是他开口道“晚辈实在不明内情,需要回分堂向谭长老禀明情况,方可做出解释。”
鲁会长沉吟了一下,从旁边叫过来一名黑衣人,说到“你陪他去多宝宗分堂,找个能主事的人过来解决问题,就说是我说的!”
黑衣人点头应是,跟着好不容易爬起来的杨执事就往外走。
花袍一看顿时不干了“找人就找人,可那个胖子不能走!石头就是他卖给我的,他跑了我们找谁去啊!”
鲁会长轻轻一笑“我不是还在这呢么!多宝矿场今日若是给不出交代,你们来找我!”
“这……”花袍一番犹豫,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人家鲁会长都开口作保了,还有什么信不过的呢,安心等待便是。
多宝分堂就在夷方城中,离展会会场没多远的距离,黑衣人和杨执事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杨执事申请面见谭长老获准,可黑衣人却被一杯茶水安排在了大厅之内。
后堂一间静室,杨执事拱手见礼,体态婀娜的谭长老坐在桌边微笑示意,而她身后站着的则是最近混得顺风顺水的崔执事。
要说杨执事一看见崔执事的就气不打一处来,因为卖假石头这事本来就是这个姓崔的撺掇谭长老搞出来的,结果便宜都让他占了,杨执事受苦挨累不说,今天还挨了一顿胖揍,这叫人上哪说理去啊!
杨执事心中不忿,强压着火气把适才的情况向谭长老禀报了一番,可谁知谭长老却根本就没接茬,而是问起了其他“杨执事,今日的生意如何?”
杨执事被噎了一下,心说场子都被人砸了,你还有心惦记那点灵石呢?
想是这么想,嘴上却不能不答“比昨日略好一些。”
“嗯,把灵石拿给我!”谭长老敲了敲桌子。
杨执事从戒指里摸出一个小箱子放到了桌上,嘴里说到“今日的收益都在这了,不过账本还没整理。”
谭长老打开箱子扫了一眼,随即把箱子收了起来,说到“账的事回头再补,灵石我先拿走了。”
“这个……”杨执事挠了挠头,想说这个不合规矩,可话到嘴边终究咽了回去,转而说道“鲁会长还在等候长老的答复。”
谭长老突然摆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正色道“在中州,我宗和五行门激战正酣,急需补给,而我此来西荒为的便是筹措资源,以备战时所需。所幸,在诸位执事及弟子的配合下,总算不辱使命,已凑齐宗门所需资源,即刻便要启程返回中州。”
“啊?”杨执事惊呆了“公盘造假事关多宝宗声誉,长老总得拿出个章程才好离开啊?”
谭长老摇了摇头“战事刻不容缓,现如今,每时每刻都有门下弟子战死沙场,孰轻孰重,杨执事心中就没有一笔账吗?”
“那……我怎么办?”杨执事瞪大了眼睛。
谭长老叹了口气,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杨执事的能力实在是……唉!”
杨执事都气乐了,心说我的能力怎么了?你们弄出的幺蛾子到最后还让我给你们擦屁股?擦的不爽就是我能力不行?
一声苦笑,杨执事干脆破罐子破摔“弟子的确能力有限,还请长老解决此事,之后弟子甘愿辞去执事职位,任凭责罚!”
“态度倒是还不错!”谭长老似是没听出杨执事话中的激愤,接着说道“我走之后,崔执事将接任分堂堂主一职,此事如何解决,全由崔堂主安排,你听命行事便可。”
“崔堂主?”杨执事摇头冷笑。
谭长老瞥了他一眼“听说令郎已经筑基了吧?”
杨执事浑身巨震“长老何意。”
唐长老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战事艰难,每日不知有多少宗门弟子血洒疆场。你我共事一场,也算有缘,杨执事安心配合崔堂主解决问题,我回去之后帮令郎找个安全些的职司,如何?”
“你……”杨执事双手颤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样红果果的威胁他又岂能听不出来?
谭长老妩媚一笑,推门而出,看架势应该是回宗门表功去了。
而我们新任的崔堂主则嘿嘿一笑,甩甩衣袍坐在了谭长老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开口道“多宝分堂八名执事,杨兄之前想不到会是我坐上这个位置吧?”
杨执事一声不吭。
崔堂主又道“你是不是觉得八名执事里面,我是最不堪的那一个?”
杨执事冷冷看了他一眼,其含义不言自明。
崔堂主不以为忤,笑道“这就是你的眼界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