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爱你的第一任发妻。”年轻道人语调低沉,摇头叹息,“可惜,应了情深不寿的谶语。”
江尘脸色泛白,这时候他已经在心里选择相信对方,犹豫一番之后,涩声发问,“难道我是天生克妻的命?”
“那倒不是。”年轻道人摇头道,“今生缘分不够罢了。”
江尘整个人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陷入了浑浑噩噩的境地,就连对世界的感知都模糊了起来。
活着竟然要靠天定的缘分?
既然一切都是命定的,那这尘世走一遭的意义何在?
“别的我就不能多说了,凡事都有度,要适可而止。”年轻道人身子突然一僵,如芒在背,他明白自己诱导过度了,连忙补救道,“你应该听说过‘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的说法吧?”
江尘茫然抬头,“道长何意?”
“缘起缘灭,玄之又玄,但是人在十丈软红之中并非完全身不由己。你自己想想”年轻道人又拿出了那套屡试不爽的启示大法。
江尘仔细回忆,发觉自己好像确实有几个可以挽救两位发妻的机会,但是他当时都没有把握住。
年轻道人看到江尘沉浸回忆不能自拔,同时脸上现出了那种他很熟悉的悲痛神情,就知道自己的启示被少年完美接纳了。
人的记忆有时会因为潜意识里的自我而悄然改变,当事人往往因此陷入自欺欺人的圈套。你回忆的次数越多,心底的执念越深,真相就会像水面一样荡漾的越厉害,直至破碎。之后,你认真拣选的片段几乎不可能再拼凑出原来的模样。
虽然年轻道人按照纸条上的内容完成了任务,但是他心里反而有些忧愁,倒不是担心什么门派光复的押宝,只是感觉自己以后可能要离开大越到其他地方去讨饭。想起这个就来气,都是那个该死的老王八蛋,不把东西交给自己就算了,还逼着自己去趟浑水。
他看着眼前那个泪流满脸的感性少年,心想老子要是现在一拳打死他,一下子就能掀翻多少老王八的棋盘,想想就刺激!就是做了之后根本没有机会跟人吹嘘,这种本身惊天动地的壮举却只能悄然湮灭在某个角落里。这种自嗨的疯狂行径,也就那几个神经病才会去做吧?
年轻道人不再去管依然沉迷过去的江尘,自顾自地拿起桌上已经冷掉的葱油饼卖力地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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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来客栈因为老板娘的缘故,生意一直不错,其中不少都是因为生意而路过汾阳的小商贩,他们一般都骑马,所以后院马厩里的料草经常要补充,具体时间还要看天气和生意。
早上气鼓鼓的老板娘去往后院之时,恰好有人在马厩那边装卸草料。负责看管马厩的伙计昨天收了银子,这回跑去前面给江尘送信去了。
“那个少年不是你能招惹的,别去自讨苦吃了。”挑夫打扮的汉子看到那个穿的不伦不类的老板娘时,只是微微错愕,半天憋出一句,“这身衣服不适合你。”
“老娘为了爱愿意飞蛾扑火,你管得着吗?”已经走到近前的妇人,突然又向前跨出两大步,几乎直接贴到了汉子身上。
汉子极力放缓了呼吸,鼻腔里还是盈满了妇人身上特有的兰香,他盯着妇人妩媚的面庞看了一会就不得不扭转脖颈,僵硬的别过脑袋。那双漂亮的眸子并非盛气凌人的扎眼,反而因为盛满了某种殷切的渴盼而显得楚楚可怜,这时的妇人就像一株快要渴死的兰花,呼唤着爱人的滋养。
“抱着我。”妇人眼神黯然地盯着他胡子拉碴的侧脸发了会呆,然后声音轻飘飘的说道。她很久之前就不再流那些无用的咸水。
“哭出来会好受些。”汉子动作僵硬地环住妇人的柳腰,下巴枕着她的脑袋低声嗫嚅道。之后,汉子就老老实实抱着她一动不动。
“你可真是个孬种!老娘今晚就脱光了爬上那个少年的床!”妇人知道他还是不答应,于是猛然挣开他的怀抱,反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就头也不回地远去了。
送完信的伙计在前面吃了顿稍稍丰盛的早饭犒劳自己,回来时看到挑夫汉子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根手指,不禁又惊又奇地问道“老哥,你刚才是不是调戏老板娘啦?你跟我讲实话,我晚上请你喝酒!”
汉子揉了揉另一边没有指印的脸颊,然后猛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你看看现在两边可一样了?”
伙计被他那一巴掌的声响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明白眼前这个平时跟他一块侃大山的汉子肯定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糟心事。他走过去拍了拍汉子的肩膀,叹息道“兄弟我也没啥本事,不过这两天确实发了点小财,晚上咱哥俩一块去喝两碗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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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街打完女人的青皮汉子在众人的热心安抚之下,最终跟糟妻携手归家。
他们的家安置在城南的一条僻远巷子里,周围住户都是些穷困潦倒之辈。
巷子七扭八拐,鸡鸭粪便、狗屎人屎随处可见,这块城中乡实在过于脏乱差,而且因为县衙在北边,导致这边愈加荒僻。
倘若不是青皮汉子凶名在外,加上有次把一个手贱揩油的高大汉子揍个半死,他女人一个人在家还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呢。
扶着媳妇的汉子突然止步,一把推开妇人,骂道“他娘的,你先回家,我去办点事,一会给你带些吃食回去。”
妇人没了先前那股莽气,只是乖巧点头,因为他男人每次这样说话,回家准要躺几天,就好像给人当沙包使,从而给她换些吃食。
妇人消失在拐角处时,青皮汉子远眺了一下城墙那边,看到无人,就纵身跃上高墙,接着几个起落跳进一间荒弃已久的院落之中。
一个干瘦汉子坐在衰草丛生的台阶上,身边放着一坛酒两个粗瓷大碗以及一个布包裹。
“搞快点,别每次开打之前就要絮叨半天!”青皮汉子捋了捋袖子,摆出一个古拙的拳架,意境浑圆,蓄势待发。
“你忘了昨天是九儿的忌日?”干瘦汉子揭开酒封,倒了两碗酒。
“反正我去不去都一样。”青皮汉子略微皱眉,浑身气势攀到顶峰。
“我想了想,觉得确实不该怪你,本来只是我自己的一份执念,无关他人。就像你好吃懒做,嗜赌成性,今天还打女人,但只要你女人还愿意跟你过,别人就不应该多管闲事。”干瘦汉子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就在青皮汉子将信将疑,拳架露出破绽的瞬间,干瘦汉子突然暴起,一拳砸在了他的额头之上,直接把他打飞出去五六米远。
这时,干瘦汉子接着说道“可我后来又想了一下,道理不是这样讲的,你不来就是不给我面子,打女人更是丢了我的脸!”
青皮汉子被这一拳捶的七荤八素,耳朵嗡嗡响了半天,好在脑子还没坏,知道自己虽然刚才放松了警惕,但是显然这个臭不要脸的实力又精进了不少,这时候他反而兴奋起来。
这也是他的实力能紧跟干瘦汉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