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的颜色倒映了四周的青山,应当是碧澄澄的,怎么会带着些黑沉?
他伸手往外一探,当即心里一惊,“快停下!”
“停下!江眉卿!”
江眉卿被他一喝,在冰冷的触感中,顿觉不寻常。
黑。
铺天盖地。
无边的涛浪如同黑幕,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拖着他们的小舟,要将他们拖入深渊似的。
电光火石之间,无妄蓦地一拍惊涛,扯住江眉卿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前,紧紧裹在怀中。
他们脚下的小舟已经不知去向,巨浪兜头而来,几乎要将他们覆灭。
在水下,江眉卿双手无力地攀着无妄的脖子,呼吸在一点点减弱。他自己心里暗觉不好,他适才反应太慢,没来得及封住呼吸,掺杂了水汽,如今也动不了灵力。
无妄使劲地摇了摇他,谁也听不见谁的声音,连视线都是模糊的。
无妄凑了过去,吻住他的嘴角,一点点地将气息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江眉卿只觉得自己像一根浮草一样,在水中任意漂流来去,什么都抓不住。
但手腕上好像有一个力道,一直紧紧地捏着……
·
江眉卿再醒来之时,已经是在他的小雅居里了。
刚睁开眼,便对上无妄一副冷森森的表情。
他脑袋混沌一片,没搞懂他什么意思。
“我……又跟顾简喝酒去了?”
这话一出,无妄的神色更难看了。
他被那凉凉的眼风刮到,缩了缩脖子,“仙尊,我……我怎么全身没力啊?”
这时,一股药味窜入他的鼻尖,雪色走了进来。
“公子,您就别说了,下次可不能再去那里了,先前穆宗主就不许您去的。”
无妄使了个眼色,雪色当即不好再继续说下去了,放了药,匆匆退出去。
江眉卿:……
他顿时回想起来了,他跟无妄去乘风破浪了,然后……
然后玩得太尽兴了,不小心入了漩涡中心。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无妄,怪不得这人脸色这么黑嗷。
“那个,仙尊……啊!”
江眉卿一句话没说完,忽然“啪”一声脆响,他屁.股一痛,是实实在在的那种痛。
江眉卿差点没倒吸一口气,回头便瞧见无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的戒尺,正缓缓地摸着。
“据说,这是你师尊先前教训你们用的。”
江眉卿一愣。
那是他师尊的戒尺没错,可他师尊只打掌心啊!而且不带这么大力的!
“啪!”
江眉卿忍住疼痛爬起来,挪到床角里,离他远远的,“仙尊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你也是同意跟我一起去的。”
无妄冷哼一声,“你怎么跟我说的?只是玩玩?没有危险?以前经常玩?”
江眉卿:……
无妄面带愠色,心底仍不减后怕。
他抱着晕过去的江眉卿踢开小雅居的门,叫来了下来,一问才知道原来那里是不周山的禁区,老宗主在的时候就不许他们去的。
不仅仅是因为那里水流湍急,还因为其中有异灵,一旦人靠近了,很容易被吸附进去,万劫不复。
而这些,他都没有放在心上。
江眉卿自知理亏,他只是想要跟无妄分享那种在水中乘风破浪的快感而已嘛。
眼见面前这男人脸黑得比昨日那深水潭还恐怖,手中还拿着戒尺,他想靠过去又不敢,只好蜷缩在床角,拿红红的眼角瞥着他。
可这次无妄是真心要给他教训,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整天下来,无妄只吩咐人给他送来了膳食,却不放他出门,任由他怎么叫他,他都无动于衷,兀自在隔壁打坐修炼。
小雅居的主人原先是江眉卿,无妄再怎样也是后来者。
然而如今所有人几乎都下意识地把无妄当作是主人,他说什么都没人敢违拗。反而是江眉卿这个正经主子,却失去了话语权。
他被关了一天,也没人敢去放他出来。
无妄的原话是:让他好好面壁思过。
江眉卿百无聊赖地在房间里窝着,身上的灵力一点点恢复,通身的不适感也几乎消散了。
那扇门,其实形同虚设。
但他不敢出去。
直到深夜了,江眉卿盯着隔壁亮堂堂的灯火,还以为无妄不会回来了,沮丧地趴在床榻上。
昏昏欲睡之际,忽觉身旁的床榻微微一沉。
他蓦地睁开眼睛,在黑暗中不出意外地瞧见了无妄。
他顿时大喜,刚想像只八爪鱼一样攀过去,又看见了无妄面无表情的脸,心里一虚。
“仙尊……”他软软地喊他,似娇似嗔。
无妄当作没看见,转过身去,闭上眼睛。
江眉卿手上落了空,心里不无委屈。
他宁愿他训斥他,也不要他这样不理他。
在黑暗中盯着他的后脑勺半晌,然后蓦地扑过去,四只爪子同时发力,紧紧的攀住他。
“仙尊,别不理我呀。”
“……”
“仙尊,我错了。”
“……”
“仙尊,我以后不敢了。”
……
在江眉卿烦死人不偿命的攻势之下,无妄最终不得不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