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讫,江逾白仿佛何处生了巨大的痛意,眉心在这一瞬紧蹙,随即口中呕出鲜血,鲜血翻涌着将他整个面庞毕竟皆染上了触目惊心的红,他艰难地摇着头,兀自喘息道,“你不会来……你这样讨厌我……连恨都不愿给我了……”
“不是的,江逾白,你再瞧瞧我,是我,我反悔了,你不曾还清我,我……我反悔了……我要你补偿我……”
苏婳婳终于落下泪来,江逾白濒死的模样竟让她痛不欲生,一颗一颗晶莹的泪似断了线的珠子顺着面庞滚落,随即“啪嗒”一声,落在了江逾白的眼睫之上。
江逾白倏地一阵,那滚烫的眼泪灼热无比,激得他竟轻颤着。
至此,那茫然一片的眼眸中才渐渐有了生意,二人四目相对。
苏婳婳眸中噙满了泪水,似坠非坠,细白的贝齿将唇瓣紧紧咬着,唇口间是溢出的抽噎之声。
终于,江逾缓缓抬起手,落在苏婳婳的面庞之上,温凉欣长的指尖轻轻拭开泪珠,眉心紧蹙着,“婳婳……是你……竟然是你……”
苏婳婳的泪水应声而落,哽咽着点着头,“是我……是我……我来瞧你……”
江逾白却好似想起了什么,苍白的面上倏地一僵,随即便要将手收回,仓皇失措得如同一个稚子一般。
他不曾忘记,苏婳婳那日走之前说的话,她说与他二人再无干系,他不配……
江逾白眸中的失措刺痛了苏婳婳,下一瞬,苏婳婳抬手捂住江逾白的手,死命地按住,不让他动弹分毫,“我要你活……听见了吗江逾白……我要你活着……你活着来偿还我……”
至此,江逾白的眼眸中有什么在闪烁,在这个晦暗的夜色中,恍若天上的星辰一般。
江逾白终于趔趄地站起身,颤颤巍巍抬手,那摔落在地上的青冥剑倏地回到了江逾白的手中。
抬臂一横,衣袂翻飞,朔风飒飒,又是那个绝尘的江逾白。
下一刻,江逾白又冲入了长缨那团黑雾中,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二人又缠斗在一起。
苏婳婳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死命地攥着,面孔煞白,因着紧张浑身不住得轻颤着,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江逾白与长缨二人。
可眼下的长缨太过强大,如何是一个丢了两魄的江逾白能战的。
几个回合下来,江逾白已然力竭,却全凭一腔热意在搏杀。
道术用竭,灵力散尽,在最后一刻,洞虚大喝一声,道了一句:“列阵!”
至此,仙门众人围拥,双手结印,一道道银白色的光晕朝着身披黑色襕袍的江逾白涌去。
奄奄一息的江逾白亦抬手结印,至此,一个道法浑厚的金印在江逾白的手中不断变大。
随即一声响彻云霄的“破——”
金印倏地朝长缨袭去,那长缨竟不曾接住,堪堪被打退了几步。
不过几步而已,却也让众人心下生出一丝希翼来。
只是江逾白已深受不住,身形不住得摇晃着,仿佛连御剑都做不到了。
苏婳婳见状,眼角泪滴滑落,抬手捂住唇。
正这时,天色巨变。
漆黑一片的天空忽得被一丝亮光划破,随即一道电闪雷鸣在长天轰鸣着,下一瞬,周围骤亮,光晕耀眼非常,教人一时都睁不开眼。
是天雷。
不知是谁说了一声。
人群中响起惊叹的声音。
耳边是一阵阵滚滚而来的轰鸣声,天雷还不曾落下,却有响遏行云龙吟虎啸之势。
还不曾想明白为何会有天雷,江逾白面色倏地一僵。
不是普通的天雷,竟是渡劫的一百零八道天雷,眼下正穿云逐日而来。
人群中亦有人发现了异常,大声喊道,“是渡劫的天雷!是渡劫的天雷!”
“仙君要渡劫了——”
闻言,苏婳婳面上被震住了,陆舟子曾经说过,渡劫时要挨一百零八道天雷,可如今的江逾白不过一口气吊着,如何能挨得住这天雷?
更遑论眼前还有长缨在!
苏婳婳唇口微张,仰面望向悬在半空中的江逾白。
却见江逾白面上竟挂着一丝浅浅笑意。
他知晓,唯有她对他动情了,才会有这一百零八道天雷,天上地上,还有什么比她悦他更教他欢喜的呢。
只是……江逾白的笑意缓缓淡去,只是,这样的欢愉太短暂了……
江逾白如何不知晓如今的他莫说一百零八道天雷,便是一道他都未必挨得住……
喉间不住得颤抖着,江逾白的眸间终于沾染了热意。
他想再回那个小院看一看,更想瞧一瞧她穿红色喜服的样子。
只是这些,都看不到了。
真的,太短暂了……
天际的雷声滚滚而来,俨然就在眼前。
江逾白缓缓回转过身,朝着苏婳婳再一次勾起唇角,启唇道。
“婳婳,我想听你说悦我……”
二人离得那样远,江逾白的声音那样轻,可苏婳婳就是听见了。
蓦得一声恸哭,语无伦次得大声道。
“我悦你我悦你……天上地下……我最悦你了……”
言讫,江逾白面上闪过一丝心满意足。
这时,一百零八道天雷终于在天际聚齐,朝着江逾白猛然落下。
江逾白见状,随即回转过身,朝着长缨从唇口溢出一声嗤笑,而后一道移形术法瞬间至长缨的身侧,又是一道术法加身,将他二人牢牢得桎梏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