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背上匣中三尺剑

    尖厉的破空之声慢半拍才响起,紧接着,章成野的风刃与某样坚硬的东西狠狠撞在一起,迸出一阵“咔吧!”脆响。
    “嗯?”视线之外的地方,飘来短促的疑声。
    那片暗红色的薄纱再次以鬼魅般的速度斜斜飘来,削向路元清的双膝。
    路元清来不及起身去挡,只能屈腿一踢,唐刀同时随着心意凭空出现,她便恰好踢在刀柄之上!
    唐刀斜劈而出,与风刃在同一刻迎上这片看似轻飘飘的薄纱,却激起两声金铁交击的嗡鸣。
    “噌——咔!”
    血色的薄纱向后仰去,那个声音再度从其后传来:“嗯?有人?”
    路元清迅速坐直身体,伸臂去接回落的唐刀,章成野一声狼啸,更迅猛的风盘旋凝聚,托着一人一狼凌空而起,拉开距离。
    直到此时,一大蓬被划断的长毛才终于从他背上飘摇落下。
    路元清心底暗凛,手上又猛地一轻。
    她莫名地低头望去,只见刚接住的唐刀刀刃上,竟然平白多出一处裂口。
    这把陪她应付过大大小小的场面,始终无往不利的长刀,就在她错愕的注视中,不断蔓开更多裂纹,最终伴着一声脆响,整个刀身彻底断成两截。
    ……系统出品的东西,竟然就这么,断掉了?
    不同于被周严用火强行烧开1801大门的那一回,这次,道具的报废来得实在猝不及防,路元清愣了一瞬,才重新把视线投回那片诡异的薄纱。
    ——不,根本不能叫“薄纱”。
    浓郁得如同鲜血的能量挟带着某种极其劣质的银光,在一片纤薄的金属上流淌。
    这片金属又软又轻,仅仅是章成野浮在低空掀起的余风,都吹得它发出一阵阵细碎的嗡鸣,随风飘摇中,把包覆住它的血色能量拉出薄纱般朦胧的游光。
    锋利到能斩断唐刀的,并不是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是一把文明时代常见的剑。
    不会开刃,拿来裁纸都嫌费力,连小学生也可以由于好奇而上手使用,纯粹为了安全地展示武术才会使用的——表演用长剑。
    而握住这把剑的男人,穿一领灰扑扑的长棉袍,也掩不住他的挺拔身姿,浓眉之下双眸烨烨,正气凛然。
    他手腕一转,便将长剑倒提过来,血红色的能量亦随之消散。
    要不是顶着一头短发,光这一下,就颇有几分武侠剧里剑客大侠的风骨。
    男人主动拱手,朝路元清的方向欠身行礼:“抱歉,没想到这狼原来有主人,我以为是变异生物袭击,才贸然出手。”
    说着,他像是根本不担心被偷袭似的,侧过身,空门大敞,扭头朝后面示意:“他们需要我保护,就紧张过头了点,实在不好意思。”
    路元清居高临下,也早就看到在他身后,借着土坡与石块掩映,有十来个面黄肌瘦的人挤在一起,护住的烟道里正焖烤着什么东西,人群中甚至有一个瘦瘦巴巴的小孩,含着手指不停朝这边望,见男人回头,立刻朝他露出个灿烂的笑。
    其他大人们就远没她这么轻松,个个手里拿着武器。
    路元清眼尖,分辨得出那多半是些粗糙的改装品,只有一个女人手里攥着把冷黑色的匕首,还算像样,估计就是章队战友的遗物。
    看神态,那群人应该是真的在受他庇护,这点并非托辞。
    而且,现在回想起来,刚才那番偷袭,确实更像是奔着章队的脑袋去,最后那一剑,与其说要攻她膝盖,不如说想劈巨狼后颈才对。
    哪怕信了七分,但忌惮着这人奇怪的异能,以防万一,路元清还是没让章成野落回地面,只高声道:“先放下那把剑。”
    男人一愣,顿时不好意思地笑笑:“噢对,抱歉,我还弄坏了你的武器,你想同样折断我的剑吗?也可以的。”
    他略一抬手,血色轻闪间,那柄长剑便脱手飞出,直直插进一侧的土坡之中。
    明明轻软不堪的剑身在这个瞬间突然变得锋锐之极,泥土在它面前,就如同豆腐一般,一口气直没至剑柄。
    这次,路元清终于确定,唐刀之所以会被斩断,绝对不是由于那把表演剑自身有多利,而是这个人有问题。
    她如此想着,试探道:“好厉害的剑,你不可惜吗?”
    那人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被轻轻一捧,便端不住架子,摆着手笑开了:“没事,我拿它只是因为用习惯了,其实随便换点别的东西也一样。”
    说完,他随意挑了块露出一半的石头,走到跟前,示意性地并起右手两指,那种血红色的能量登时覆上他的手指,在石块上轻轻一抹。
    接着,能量退去,他再屈指轻弹,只听“啪”地一下,原本坚硬的石头便应声裂成两半,切面光滑如镜。
    路元清看得分明,这个男人的能力应该和她预想的差不多——将任何载体变得“锋利”。
    而除此之外,他言行举止间,还有种很特别的劲儿。
    腰背始终挺直,从最开始那一挽剑,到刚才的空手示范,动作都做得利落而漂亮,像是受过某种训练,又与章队这种职业军人的肃杀感不同。
    路元清拍拍巨狼脑袋,示意落回地面去,继续捧道:“你听起来像是B市本地人,能护住这么多人走到A市这边,确实很有本事。”
    她一主动拉近距离,就像又卸下男人几分防备,他被夸得脸都快红了,连连摆手谦道:“没没没,我本来是一个人出发,想去找在A市当教官的老师,他们都是我在路上陆续救的。”
    “老师?”
    也不知道这人前几个月过着什么生活,竟然比路元清想象的还容易套话,只用她带着问句重复一遍这个词,便一股脑解释起来:“对,我武术启蒙的老师,现在在A市军……”
    说到这里,男人总算意识到这似乎不是能随便拿出来对人说的话,话头一窒,但很快又释然地笑起来:“算了,都现在了,应该也没什么保密的必要,我想去军事基地看看老师,顺便也帮信任我的大家找个更好的居住地。”
    带着一群甚至有小孩的普通人,穿行这凛凛寒冬,不知道会面对多少困难。
    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像是志在必成的事。
    ——这人是真的有实力,还是真的不清醒?
    猜不到路元清心中飘出这句腹诽,男人又一拍脑门,笑出一排白牙:“诶,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真是不好意思,我们重新来一下……”
    说完,他拍拍衣摆,板起脸,摆出先前那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拱手行礼:“在下于不平。”
    ……好的,是真的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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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拖拖拉拉地,总算把男嘉宾端齐了……(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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