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刺铭关了视频，再次摊手。
    看看这嘴脸，前天还冲她发脾气叫她滚来着。
    唐灵：“我是去比赛了，也得了第二名。不过这跟你有关系吗？谁说赢的奖品是要送你的？”
    很好，打击气势，扳回一场。她唐灵就最讨厌看见刺铭那张自以为是的表情了。
    刺铭不急不缓地问：“那你比赛完不回家，到江山嘉园楼下干什么？”
    “时间都过了。你大可以发个消息说有事，为什么来一趟。”
    唐灵：“我推测你们会晚，所以就去了。”
    刺铭安静看了她几秒，手一撑，从窗台翻了进来，唐灵当即退了两步把位置让还给他。
    前后两排的课桌像战壕，把他们包围在小小的边界线里。
    唐灵退到第三步，腿弯撞到凳子，她干脆与他一样坐下来，与坐下懒靠着窗台围墙的他对看。
    她一语不发，像在用全身的气场绷住刚才她讲出的那句话。
    刺铭若有所思盯了她会，薄削的眼皮一掀，懒洋洋地笑笑：“你真是费劲，送我的就说送我的，不就行了。”
    唐灵：“…”
    刺铭：“礼物是什么不重要，你送了就行了。”
    唐灵：“那我送把菜刀你也要？”
    刺铭：“不是那个意思。”
    唐灵：“豆浆机都给我妈了。还有你前天不是自己说不要礼物了吗？还叫我滚。”
    唐灵说完，看见他表情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才开始反省自己刚刚那句话的不妥之处。
    语气…怎么有点像小情侣吵架又和好之后的秋后算账阶段，黏黏糊糊的。
    刺铭：“我以为你穿那么漂亮，跟我没关系。”
    他这样说，是认为她穿那么漂亮跟他有关系喽。唐灵高冷地抱起手臂，“是没关系好吧，我是为了比赛。”
    刺铭：“比赛为了赢奖，奖品送我当生日礼物…”
    他慢慢笑弯眼睛，瞳仁黑亮深邃，“这么算，还是有关系。”
    唐灵：“自恋鬼。”
    刺铭：“是事实。”
    唐灵：“礼物周末给你吧，你的…全自动豆浆机。”
    刺铭：“行。”
    跟想象中不一样。他在意的点并不是她输了那个土味唱跳比赛，也不是那个礼物的价值，而是她认不认“她为他去比赛赢奖是为了送他礼物”这件事。
    有点出乎意料。
    唐灵的手攀上耳廓，揉摸了几下，比刚刚体育课上站在阳光下晒的时候还热上几分。
    她放下手，搁在课桌上，瞅着他：“喂，你刚刚是不是说我漂亮来着。”
    刺铭头歪了点，眼睛微眯，毫不留情地直言道：“说你穿得漂亮，没说你漂亮。”
    唐灵有样学样地回：“你真费劲，说一句我漂亮有这么难吗？”
    刺铭坏笑：“说你漂亮，我良心过不去。”
    唐灵：“嘁，我小学，初中都是校花好吗？你真是没有眼光。”
    “话说，你以前交往的女朋友听说都是校花啊…”
    刺铭：“不全是。”
    唐灵突然有点好奇，他这种性格谈起恋爱会是什么样。会很温柔吗？还是一样毒舌爱捉弄人
    “你谈了很多个吗？”她支着脑袋问。
    刺铭：“你谈了很多个吗？”
    唐灵：“我先问你的。”
    刺铭：“你先说。”
    唐灵坦坦荡荡地坦白道：“没，我就谈了一个。”
    漫长的宁静。
    刺铭并没有接着说她的答案。
    唐灵要是回答三五个，他的心情好像不会像现在这么奇怪，因为数量越多，代表越没走心。
    偏偏答案是一个，就像深思熟虑，千挑万选后选出了她唯一喜欢的那个人，然后再把所有的爱意欢喜都倾注到了那一个人身上。
    唐灵：“你咧？”
    刺铭眼皮一耷拉，疲懒得往桌上一趴，留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和冷淡的侧影，冷冰冰说：“忘了。”
    唐灵：“…”
    你果然是海王吧，这还能忘。
    ——
    周四，运动会第一日。
    烈阳，三十二度，微风。
    开幕活动结束，学生们搬着凳子坐在操场上，顶着太阳听完了一大段领导的运动会开幕式致辞后，才搬着凳子去往自己班级的指定地点按队伍坐下。
    一个班两把太阳伞，女生们聚在伞下埋头聊天玩手机，男生们坐在后排吹牛逼打游戏。
    第一天上午的运动项目寥寥无几，操场上一直是空荡荡的，只有高一年级的一百米短跑，和跳远。
    唐灵的项目安排在第二天，没有精彩的比赛需要去加油喝彩，她挺无聊没事干，一直趴在膝盖上听歌。
    “…同志们，同志们，拔河比赛要开始了，快点准备一下，报名的女生都过来集合，我点一下人。”班长李艳红同志从教学楼大厅的检录处走到班级后排，汗把发际线的碎发都打得湿漉漉的，一边拍掌一边大声说。
    “啊？我怎么不知道要比？”
    “第一天上午就比吗？”
    “我靠，我以为今天没我比赛了，穿的凉鞋。我去拔河不会把鞋底给我磨穿吧。”
    这种趣味运动的集体项目都这样，没有确定的比赛时间。体育老师临时来喊人，一根绳，人到齐，随便一块空旷的场地，直接就能上。
    “女生比赛，男生呢？”有女生问。
    “上午时间不够，先比女生的。快点啦，美女们，人到齐了，才能比，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比完了就能提前去吃饭。”李艳红解释说。
    “车轮战吗？”
    “嗯，反正第一局我抽的是八班。赢了再比，输了直接走人。”
    “咦，班长你什么手气，他们班女生好多，还有好多重量级选手…”
    “完了，输定了。八班是文科班。”
    班长下到座位里来，一个一个cue人起来，轻轻拍着她们的后背一个不落地安抚：“尽力就行，尽力就行。”
    唐灵摘了耳机，把手机交给没参加比赛的白朵保管，站进队伍。
    前面的人叽叽喳喳地谈论着自己鞋子选得合不合适，力气大不大。条件反射，唐灵也低头瞅了下脚，万幸今天还穿了双板鞋，没有臭美穿什么绑带凉鞋，否则肯定翻车。
    “二，四，六，八，十，十二，十四，十五，行，都到齐了，我们到羽毛球场那块等着，王老师去拿绳和东西了。”
    羽毛球场就在他们座位区的后面一块，或者说，整个高二的座位区就是安排在羽毛球场和篮球场边缘，靠近操场跑道的那一道。
    唐灵跟随队伍往后走，等了好一会，体育老师拿来一条很粗的，中央绑了红线的麻绳丢在地上。
    两个班的女生分立两边，唐灵高一点，被班长安置在队伍后半段。
    唐灵用手挡住阳光，探头去听体育老师讲规则。
    “…这个红线过了这条白线，就算七班赢，如果…”
    学校里的体育老师人少，所以运动会上一部分的裁判是由班里的学生来担任的。选学生裁判的标准很多，听话，学生干部，成绩好，主动报名，热情开朗，诸多条件中有一条是体育的老师不二之选。
    体育委员。
    唐灵在看清站在体育老师身边的人是穆之祈，还有他左袖上的裁判红臂章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真倒霉，偏偏有她的比赛，他做裁判。
    “各就各位——”体育老师举起小红旗，吊着嗓子喊。
    麻绳握在手里很扎皮肤，但唐灵是胜负欲很强的人，尤其是对这种结果难以预测的比赛。
    只要开始，一定拼尽全力。
    “预备备——开始——”
    顷刻间，排山倒海的拉力难以置信地把人往前方卷，像超量级的巨大黑洞。
    唐灵实在有点没经历过这种，感觉自己使了所有的力，但好像一点用处都派不上，却还在拼命地维持并往后拽的境地。
    妈的，这地好滑。
    鞋子…快掉出去了…
    穆之祈含着口哨，身后的人在一个劲地大喊“八班加油！八班加油！”
    他的眼睛却定在反方向那边，唐灵的身上。
    “我去，女生拔河也这么吓人啊，我们班花的鞋都快掉出来了。”吴旗搬了几个凳子，坐在外围意兴高涨地看。
    刺铭没坐，站在一旁。眼瞅着唐灵左脚的鞋子从后脚跟滑到前脚掌，前头的女生再一踩鞋尖，唐灵的白袜子就整个露了出来。
    然而，这还没完。
    比赛还在焦灼中，谁也没让谁。
    鞋子都能滑出去，袜子就更别说。尤其她穿的低帮板鞋，和船袜。袜子一嗦下去，雪白的皮肉在水泥地上磨得破皮见血丝。
    刺铭皱起眉，手把罐头捏得微微变形。
    又过了大概十秒钟，裁判一声哨响，左手举起是高二七班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