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节

    “嗯。”
    “赶紧去洗洗,臭死了。”顾妈妈嫌弃,把正在地上玩的小石头抱起来,生怕熏着孩子。
    顾安将小石头拎过来,往上抛了几下,小子一点不怕,还兴奋得嗷嗷叫,闹着让他再来一次。
    他洗完,清音也刚好进屋,“你这几天忙啥呢,我听刘厂长说那天李科长退休的欢送会,你都没去。”
    顾安自有一套他为人处世的方式,李科长也算一手把他提拔起来的人,他居然缺席他的欢送会,这点清音觉得很反常。
    “外面有点事,可能又要忙了。”
    上次顺藤摸瓜摸到邻省的贩.毒窝子之后,他也没闲着,一直在琢磨这些人到底是以什么途径进来的,毕竟龙国是禁.毒力度十分强大的国家,他们那么多东西是不可能通过正常的海关渠道进来的,他甚至怀疑,会不会是龙国内部产生的。
    顾全也怀疑,龙国有人在种那个东西。他在勐州和邻国待过多年,知道国内也有一些地方的气候和土壤条件适合种植那个东西,但他现在主管的不是这一块,也走不开,李老师的任务就只能顾安自己去执行了。
    “我接下来一段时间,可能要出个长差,刘厂长那边我去解释,李科长……等一下,我出去一趟。”
    顾安穿上衣服,从柜子里摸出两瓶好酒,李科长啥都不爱,就好酒。
    清音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今晚又是夜归人了。自从搬过来梨花胡同后,清音算是后知后觉的知道为啥俩人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了,因为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夜不归宿或者晚归了,以前还忌惮着大院邻居的目光,现在门一关,谁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他来去越发自由了。
    可能是年纪大了,清音现在的想法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觉得鱼鱼想去哪里去哪里,天高任鸟飞,可现在,清音忽然有点羡慕张姐和李姐,她们的孩子念书是不怎么样,但安安稳稳的,能一直留在身边,即使上大学也在书城市内,至少一个周末回一次家,这种平淡的幸福也挺好的。
    鱼鱼要是像她和顾安,事业心太强的话,这种天伦之乐她注定是享受不到喽!
    这正忧愁着呢,第二天中午就被宝贝闺女送来一个爆炸性消息——“我童童哥是省状元哟!”
    “啊?”
    鱼鱼清了清嗓子,小手叉腰,大声宣布:“陈童哥哥高考分数是全省理科生里最高的,这叫理科状元哟!”
    清音都不敢问考了多少分,能当上状元的,肯定跟当年的她不一样,“你听谁说的?”
    “陈奶奶打电话回来,你不在,我接到的,明天一早,招生办的就要来送大红花啦!”陈庆芳因为还在鹏城,孙子的成绩是今早刚知道的,给家里打电话,老伴儿和陈童都不在,就打到清音家来,结果清音也不在,“陈奶奶说了,她今晚的飞机回来,问我想要什么礼物。”
    清音:“?”人家孙子考状元你个不相干的小丫头收什么礼物!
    “我当然没说,妈妈你以为我傻呀,我说陈奶奶您能回来就好啦,不用为鱼鱼破费的。”
    好吧,清音这才松口气,陈庆芳实在是太宠鱼鱼了,什么都给,什么都送,就怕以后孩子胃口大了,他们原生家庭满足不了。
    不过,顾安本来第二天就要走的,听说这样的大喜事,他把计划推迟了一天,当晚开着厂里的车去机场接的陈庆芳。
    清音因为第二天还要去批发市场有事,就没去接,只是上陈家坐了会儿,倒是鱼鱼跟着她爸,一直待到夜里一点多才意犹未尽的回来。
    “几点了?”
    她想开灯,顾安怕把她瞌睡彻底吵醒,没让开,“一点多,在陈老家多坐了会儿,陈阿姨现在可真了不起。”
    听说整个鹏城有大半的批发市场都是她在做,她目前涉及的行业除了传统服装批发、建筑材料批发,还多了一个房地产。
    “听说她建的房子,才开盘就有对岸港城的人过来买,一套好几十万。”在书城人眼里,一套几十万的房子,那得多大啊?都可以当足球场用了吧!
    “港城的房价比咱们大陆贵多了,不过她现在开发的商品房也算龙国第一批商品房了吧,以后说不定是要载入史册的。”清音想到陈庆芳这几年的努力和出色,不得不再次佩服,这才是拿了大女主剧本的人生。
    “对了,陈阿姨还问咱们意见,暑假想带鱼鱼过去玩几天,问咱们同意不。”
    清音第一反应是摇头,当父母的不在,不能把孩子交给任何人。
    “我也不同意,但鱼鱼太想去了,一直在那儿叭叭,回来路上还跟我闹别扭。”
    “你别管她,让她冷静几天。”这不是送双鞋子送件衣服这样的小事,带出去旅游,可是要对她的生命安全负责的,这个责任只属于父母监护人。
    越是感激陈庆芳,他们越是不能往她肩上加不属于她的担子。
    果真,第二天鱼鱼就有点不高兴,但对着妈妈她不敢表现出来,就撅着个小嘴。
    清音不管她的小情绪,吃过早饭就上批发市场。
    自从高家村的村民进来上班后,工地可谓风平浪静,什么破事都没了,连狗都不敢进来闹事了,工期也快完工了,现在已经进入装修扫尾阶段,等把装修垃圾清扫收拾干净,就能正式开业了。
    清音刚到门口,连接泥土路的就是一条宽敞的双车道的柏油马路,门口一个高大醒目的钢架子上,挂着“书城市中药材批发市场”几个大字,这几个大字是她找陈庆芳从鹏程买回来的led灯牌,夜里只要不断电都会一直亮着。顺着柏油路往里,则是一个个规划好的停车位,中间用小树隔开,这些树既能起到遮阳的作用,还能防尘,毕竟每天进出的车子太多的话,空气质量也好不到哪儿去。
    清音一路上遇见正在在花种草的工人,都是附近临时找的农民,高小兰的母亲就在里头。
    高大娘看见清音,还有点不大高兴的样子,因为她闺女和李修能分手了,李修能现在又谈了个别的女朋友,她总觉得是清音从中撺掇过什么。
    但她啥也不敢说,毕竟还指望着这个财神爷给自己发工资呢,她只能恶狠狠地把锄头挖在泥土里,恶狠狠地干活。
    对这种小角色,清音都懒得多看一眼,她看向正前方的真正的交易中心大门。
    那是一道非常大气的卷帘门,此时门开着,正在通风散气,清音走到门口,遇见苏小曼正好从里头出来,“呀,你来了,先等我一会儿,后面有点事。”
    清音就先进交易中心转悠,里头已经分成几个大区域,每一个小区域里又有几十个档口,档口统一都是前面铺面可以摆放东西,后面可以做少量仓储和生活居住,不算大,但对现在的书城市来说已经是很规范、很方便的分区了。
    当然,路上也遇到零星几个来打扫商铺的,他们都是跟苏小曼关系不错,提前得到消息,签了合同,过来打扫自家商铺的。
    整个交易中心本来有四层楼,但现在因为人少,只开放一楼,等将来规模做大之后再装修上面的三层,一方面是省钱,另一方面也为了方便管理。
    清音转了一圈,苏小曼终于急匆匆赶来,“走,上办公室歇会儿。”
    原来,她刚才出去是因为有人来问档口的事,“我听着像利州那边的口音,一问果然是兰花介绍来的,说是兰花给他们说咱们档口现在租金优惠,他们本来在城北一带自己开药铺的,但这两年那边正在搞建设,到处修路堵路,他们的商铺被围挡遮住,已经快两个月没开张了,心里慌就来问问咱们。”
    清音点点头,“兰花那边还顺利吧?”
    “挺顺利的,前几天英子和刚子刚去七里乡一趟,那兄弟俩可不敢对兰花怎么着。再说了,都是干收购,谁给的价格公道,谁足斤足两,药农自然就愿意卖给谁,天经地义的事。”以前那兄弟俩是仗着七里乡交通闭塞,乡里人没怎么出去过,所以胡乱压价,缺斤短两,可现在兰花干起来之后,大家才知道以前少卖了那么多钱,傻子才会继续卖给他们。
    “兰花也聪明,她自己每天就守在乡政府门口收购,那里头的干部进进出出,知道她是个家境贫困的寡妇,也不赶她,那兄弟俩更不敢去找麻烦。”严打可是全国严打,万一正好被乡里的公安和武装专干看见,那不是给人送上门的kpi嘛。
    “你别说,兰花现在七里乡也是小有名气的药材老板了,上次我还听说,她婆婆和妯娌腆着脸说要跟她三家并一家过呢。”
    清音无语,这不明摆着想把兰花的钱名名正言顺变成他们的钱,想让兰花养几个侄子侄女吗?欺负寡妇还上瘾了啊!
    “兰花气得破口大骂,跟她们大干一架,别说,还一战成名了,现在老婆婆和妯娌看见她都绕着走。”苏小曼捂着嘴,笑得咯吱咯吱的。
    清音竖起大拇指,“兰花要留在村里,这场恶战避免不了,早点打开也好,省得以后还搞道德绑架。”
    又聊了会儿,清音拿过登记本看了看,截止今天中午,档口租出去40%,虽然还没达到一半,但这是苏小曼跑前跑后的成果,还有部分意向客户没签合同,想先看看风向再决定,这类客户到时候肯定就享受不到租金优惠,必须原价来了,而且好位置也被抢光了。
    聊了会儿,清音心里记挂着七里乡的事,回城经过省政府大门口,忽然灵机一动。上次见面的时候,李修能说石磊大学毕业后又去了乡下锻炼,而且不是以前他待过的地州,而是去了最贫穷最落后的利州市,他俩在机关上班,偶尔能遇见,清音倒是很久没见石磊了。
    她回家找出石磊的电话号码,打去的是以前工作的地方,对方听说她找石磊,就把他新单位的号码给她了,这年代没有那么多弯弯道道,想要一个人的联系电话其实不难。
    清音拿着号码打过去,是一个办事员接的,听说她找石磊,“同志你等一下,石副局长,您的电话。”
    “喂?”
    “你好啊石副局长。”
    石磊一下子听出她的声音,笑起来,“清医生你就别取笑我了,叫我石磊就行。”
    毕竟是朋友,清音不想太生疏,“你啥时候高升的也不说一声,我打去你原来单位,差点没找着你。”
    原来,石磊自从毕业后,回省城机关单位待了几年,石厅长也快退休了,他自己志在农村,还是想扎根基层,就主动请缨去了乡下,还选的是全省有名的贫困山区,在利州市下面的一个县农业局,当主管种植业和畜牧业的副局长。
    清音听见他说的县名,忽然笑起来,“你们县下面是不是有一个七里乡?”
    “你怎么知道,那是有名的贫困乡,至今还没通公路,咱们去考察都只能去到乡镇上,下面的村子至今还没去过,实在是太闭塞,太落后了。”更别说伴随着贫困而存在的饥饿、疾病、失学等一系列问题,每每想到这个乡镇,石磊就头疼。
    他现在虽然是副局长,但因为还年轻,又是大学生,从省城机关下去的,在单位的处境不是那么乐观,他倒是想做出点成绩来证明自己不是靠爹,但整个县就仿佛一张破洞百出的渔网,哪哪都是问题,让他无从下手。
    “正好,我也有个熟人在七里乡,前不久我们还去了一趟,乡里的情况确实不容乐观。”清音斟酌着把那天的见闻说了,“要说交通和地理他们都不占优势,倒是气候和土壤对于种植某些中药材很有优势。”
    石磊正在揉太阳穴的手忽然就一顿,“哦?那我得向清医生取取经。”
    清音也不藏私,她自己没亲手种植过药材,但她上辈子的老家的地理环境跟利州市有点像,也知道大多数中药的种植条件,于是挑着合适的说了几样。
    每说一种,石磊就在笔记本上记下一种,有些字不会写的还要问清楚。
    最终,这个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前三分钟是清音说,后面的时间全是石磊在询问,他对中医药了解的不多,可清音说的每一种他都要问清楚,“知道清医生工作忙,我先了解个大概,回头,哦不,马上,带会我就去找关于中草药培植的专业书籍,好好的了解一下,再来向清医生请教。”因为太激动,他还猛地咳了好一会儿。
    “不着急,你先去看病吧,我听你咳声,应该是咳嗽一段时间了吧?”
    “没事没事,就半个月前进山考察的时候淋了点雨。”
    清音有点担心他的胸水会不会复发,毕竟他的“倒霉”体质跟普通人不一样,又劝了几句。
    石磊倒真是个实干型的基层干部,明明有爹可以靠,人家偏不靠,十几岁就下基层,一边工作一边看书考上大学,回来就是进机关的高材生,结果他转头又去了乡下,还是最艰难的地方。
    这种实干精神,清音是真佩服,未来龙国的发展,就是这些实干型人才撑起来的。
    “这样吧,你先了解一下,要是有疑惑的地方,星期天回来一趟,咱们见面聊,我看看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石磊欣然答应。
    挂掉电话,清音才想起来,顾安出去也有段时间了,怎么没打电话回来?这家伙去到哪里,一般只要条件允许都会先打电话回来报平安的,这次有点反常嘛。加上这一次他是带着洪江一起出去的,他一般很少带这个杏花胡同第一勇,除非是需要武力支援的时候……
    而另一边,在滇南省某个县城小旅馆中,两个高大魁梧的男人,正匍匐在床底,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们住的招待所是私人开的,小黑招待,价格便宜,住的人也鱼龙混杂,他俩的外地口音,加上随身携带的旅行包,刚进旅馆就被人注意到,这才住进来几个小时,已经有三拨人来敲门了。
    说客气的叫敲门,其实最后一拨都撬门了。幸好顾安在外行走多年,这点警惕心还是有的,他们撬了一会儿撬不开就走了,不知道是去找别的工具和外援,还是今晚能暂时安稳一阵子。
    “没想到这地方居然……”洪江最后几个字没说出来,顾安也明白,他们这次是轻敌了。
    刚开始顾全说的是勐州,可顾安追查到的线索并未指向勐州,而是另一个农业种植小有名气的地区,顾全听说他们要来这里的时候很是诧异,以为他们信息有误,再三找他们确认过。
    来到之后才发现,这个地方往北接缅国,赌石的亡命徒多如牛毛,往南与越国接壤,离口岸不远,形成一个规模很大的跨国商品集散中转站,路面上随便走着个人都是黄皮肤黑头发,但你分不清他们到底是三个国家中的哪国人。
    这就造成治安管理的困难,小偷小摸是常态,哪怕是一个正常的龙国人,似乎也格外的民风彪悍,“武德”充沛。来的路上,只因搭乘中巴车和拖拉机的缘故,他们就已经被当地人找过茬了。
    等到外面彻底没了声音,洪江刚想起身,顾安冲他嘘声,自己悄悄挪着,来到门后,趴在地板上,先看了看外面的灯影,确定没影子晃动,这才将耳朵贴到地板上,静静地听外面动静。
    听了大概三分钟,确保外面的人暂时走了,他才起身,“小心为妙。”
    洪江长长的松口气,“这都什么贼窝。”
    他们在石兰的时候也没少遇到坏分子,但像这种走到哪儿都是不怀好意的还真是首次。他们白天只不过是停下找个半大孩子问一下路,那孩子就打听他们从哪儿来,是要去赌石还是来进货。
    赌石不用说,那身上肯定是有大货的。
    来进货,那就是做生意的,身上肯定也带了不少本钱。
    “钱和证件都带身上没?”顾安忽然压低嗓音问。
    洪江摸了摸,点点头。
    “下半夜,咱们就走。”
    洪江张了张嘴,想说这就走,岂不是白跑一趟,可顾安的眉头越皱越紧,洪江立马屏住呼吸,从包里摸出两根钢管。
    这可不是普通钢管,看着只有自来水管那么粗,但两头却暗藏玄机,一头焊接了一个尖矛,一头则是刀片,关键时候都是杀器。
    顾安接过他扔过来的钢管,左手摸到腰间,那里硬硬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用,他现在已经有持.枪资格,但洪江还没有。
    俩人蛰伏着,就在他们准备伺机而动的时候,他们的房门再一次被敲响,这次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大兄弟在吗,大兄弟开开门,能不能麻烦你们送我闺女去医院一趟,孩子发着烧,还不停吐酸水,我一个女人家来进货,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医院在哪儿,帮帮忙吧……”巴拉巴拉,女人的抽泣夹杂着小女孩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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