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死绵

    犹豫了整整一个晚上,在去与不去之间,佟佳人始终举棋不定,难以决择。但,天亮的那一刻,她还是敏感地爬了起来,穿戴好一切,打车来到了影色杂志社所在的大楼前。
    驻足不前,佟佳人幽幽抬眸,仰望陌生的大楼,佟佳人觉得整个内心都在煎熬着翻腾,上去,就代表着接受一切的挑战,离开,则代表着继续逃避,她没有时间再重来一次,所以,她的选择早已注定。
    正要移步而上,身旁却传来香风阵阵,下意识地回头,只看到一群打扮着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朝着与自己相同的方向而来,难道,她们也是影色的员工?可是这打扮,这行头,还真是无法将她们跟‘娱乐记者’四个字挂上勾了。
    疑惑间,佟佳人的后肩猛地被人拍了一下。
    “佳人,你真的来了?”
    杨冰冰一脸灿烂地出现在佟佳人的视线里,干练的西装外套,职业化的白衬衣,不得不,她的打扮才是自己印象中的娱记模样。
    看到是熟人,佟佳人的脸色也舒缓了许多:“冰冰,是你啊?”
    “不然你以为是谁啊?老板?”
    “别胡。”
    “嘿嘿。”
    做为娱记,最擅长的,恐怕就是八卦了,所以,佟佳人与路非的那点暧昧事件,也便被杨冰冰记了个实实在在,逮到机会就要‘**’她几句,让她想忽视这个事实也难。
    摇了摇头,佟佳人也不多做解释,只淡笑着:“遇到你也好,直接带我去见你们老板吧!”
    “那有什么问题,不过,再等一会儿。”
    “等什么?”
    “等那群花痴上去了再,最讨厌和她们坐一个电梯了,熏死人了。”起那一群花枝招展的女人,杨冰冰的五官几乎夸张地全挤到了一团,那表情,除了鄙夷之外,或者,还有几分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羡慕嫉妒恨。
    “她们,真的是影色的员工?”
    虽然,佟佳人看透了杨冰冰的那点小心思,可不得不,那群女人的着装真的很欠妥,一想到以后工作的环境中,都是这么一群艳丽的竞争者,她突然也感觉,额头处突突直跳。也越来越明白,杨冰冰的那种感受了。
    “对啊,看着不像吧?一个个穿得跟花魁似的,生怕老板看不到她们的胸有多大,腿有多长。”
    “你干嘛这么她们?大家以后都是同事。”
    “你进了公司就知道了,这群女人啊,除了吊老板的时候比较卖力,什么时候都不够卖力,更不要工作了。”
    以杨冰冰的实力,其实在影色本可以混到更好的职位,但是,因为她的背景,也因为一个外面的原因,她总是被遗忘在最后。她不屑于学那些女人讨好老板,更不屑于用美色来吊新闻,只是,每当看到升职的名单上没有自己的时候,她依然很失落。
    从起初的愤怒,到最后的淡然,她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来平复心情,直到现在,她已是对任何事情都淡定自若了。因为,现实很残忍,她一无背景,二无后台,除了加倍的努力以外,抱怨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她相信,只要自己认真做事,机会总有一天,轮也会轮到她头上。
    “要真是这样,路非为什么还会留着她们在公司?”
    “八卦杂志嘛,这些女人个个都很混得开,很多小道消息狗仔追不到,她们都能打听得到,所以,老板自然也舍不得开掉她们喽。”其实,杨冰冰更想,老板在百花丛中过的很舒坦,自然也不希望放弃这一整座后花园了,只是,这么会破坏老板在佟佳人心目中的好形象,所以,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地,了另一个也并非完全不是事实的理由。
    “总的来,她们还是有自己的长处的,不是吗?”
    “那种长处啊,不要也罢。好了好了,她们进电梯了,我们也赶紧上去吧。”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杨冰冰很是聪明地转移了话题,眼尖地发现那群女人已消失在视野,立马拉着佟佳人就朝里跑。
    “哎!你慢点,慢点”
    明亮宽敞的办公室里,路非的嘴,已直接咧到了两耳根,直笑到佟佳人都替他的脸蛋开始抽筋,他这才收了笑意,神神秘秘的瞅着她:“佳人,我就知道你会舍不得我的。”
    “总监,你要是一直这么跟我话的话,我真的得考虑一下,要不要填写人事表格了。”
    “哎!别这样嘛,你不知道,你今天来上班后,人家有多高兴。”
    这样撒娇般的话语,让佟佳人没来由地浑身起鸡皮,她忍着抽搐,猛地抖了几抖:“总监,拜托你正经点。”
    “我哪有不正经?”
    “你哪里都不正经。”
    佟佳人很尖锐地指出这个事实,却惹得路非哈哈大笑:“这也被你发现了啊?真是了解我啊。”
    “总监,你过的,你会公私分明的。”
    “嗯,我是的,所以,放心吧,刚才只是在逗你玩儿,现在,要动真格的了,佟佳人,你准备好了吗?”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像冰山的话,一定是萧尹航。可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像变色龙的话,她眼前的这位,一定算一个,哪有人变脸变得这么快的?刚才还是一脸的嘻皮,现在已换成了一本正经,这速度,这频率,实在让人有点难以接受。
    “”
    “佟佳人,欢迎你加入影色”
    见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也不像是在开玩笑,佟佳人怔怔望着他伸出的手半晌,才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又小心翼翼地将手,交到了他的掌心。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帅气一笑,路非的语气居高临下,很有一幅‘长官’的派头:“机会我给你了,但,不努力的话,我一样会骂人的。”
    “欢迎指教。”
    “好了,带你出去认识一下同事。”
    “嗯。”虽然很别扭,但,这就是她想要的,路非的态度,如果能一直保持这种公私分明的态度,她相信,她来影色工作的决定,不会有错。
    影色的内部,和当年的完美一线格局差不多,不过,比起规模,似乎还不如当年的完美一线。
    不过,杂志社要的也不是规模,要的是新闻与速度,单看一眼影色的员工阵容,佟佳人当即便明白了影色之所以能保持业界第一的原因了。
    虽然看上去都是些不起眼的人物,但,有几个佟佳人都有印象,都是业内比较狠的角色,为了挖新闻,毫无节操可言。娱记的另一个名字,也叫狗仔,为了抢到一线的新闻,他们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手段更是卑鄙到令人发指。
    当然,用‘卑鄙’两个字,可能有点过头,毕竟 ,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但,对被报到的人来,娱记的行为,早已经不是用卑鄙可以来形容了。
    其实,佟佳人现在的身份很敏感,做为本就受到公众关注的热点人物,她投身娱记的行列,除了想要证明自己,更多的,也是想对所有人一句,她能撑得住。所以,为了证明自己,为了赢回一切,她要做的,就是抛开底限,而娱记,最是能煅炼人的这一种特质。也许,在别人看来,这叫厚脸皮,但,对她来,目前最缺的,也就是这种厚脸皮的精神了。
    领走在佟佳人的身前,路非端起满脸的笑意,拍手示意大家朝他看来。
    “先停一停手上的工作,让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事。这位是佟佳人,以后,大家多带带她。”
    “大家好,我是佟佳人,请多关照。”
    一语出,瞬间冷场,除了杨冰冰以外,所有人看她的眼色都颇带点多余的意味,佟佳人无视于那些冷漠的眼光,只继续微笑着环视全场,用眼神,和所有人一一打过招呼。“佳人,你就坐在杨冰冰旁边,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
    “那好,这几天你先熟悉一下内部的流程与工作,过几天我再安排人带你出去跑新闻。”
    “ok。”
    安排好一切,路非对佟佳人善意一笑,这才又面向全体道:“好了,大家工作吧,你也要快点进入角色喔。”
    “谢谢总监,我会努力的。”
    “好,去吧。”
    在路非关切的目光下,佟佳人默默地走回了自己的位置,与杨冰冰对视一笑后,她突然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这种感觉,很久都不曾光顾她了,没想到,工作的感觉,竟是这么好。
    正收拾着自己的桌子,身旁,突然就多了一个人,一开口便是夹枪带棒:“佟大小姐啊,幸会!”
    一声佟大小姐,已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显然,对方是认识她的,且对她的到来,并无好感。下意识地回头,看清眼前女人是早上看到的那一大群花枝招展中的一位,她便已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微笑着开口,她善意地向对方伸出右手:“你好!”话的女人,长得十分妖艳,深紫色的吊带裙,包裹着她性感的身体,**而妩媚。她无视于佟佳人伸过来的手,只十分排斥地质问她:“总监和你是认识的吧?他对你有兴趣,是吗?”
    收回自己被无视的右手,佟佳人十分不在意地道:“老板对员工,都是感兴趣的,没兴趣他就不会招进公司了不是吗?”
    她的兴趣,和佟佳人的兴趣,很明显不是同一个兴趣,不过,面对这么直接而近距离的攻击,佟佳人的反应,更像是一个受伤过度的刺猬,来者必击。
    那女人显然是知道佟佳人的背景的,对她的态度也相当的不屑:“佟大小姐嘴皮子很利索啊,确实适合我们这个行业。适合归适合,不过,你到我们影色来工作,不觉得屈才了么?”
    放下手里的提包,佟佳人直视那女人的双眼,眸光凌厉:“你这么,是指影色还不够专业,不够规模么?”
    “哼!”自讨没趣了一番,那女人脸色大变,动了动嘴,似乎还要什么,但终归是什么也没有再,便一扭蛮腰,妖娆而去。
    见那女人嚣张离去,杨冰冰越过两张桌子的间隔,凑了过来:“佳人,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吧?”
    “相信什么?”
    挤了挤眼,杨冰冰对她比了一个脑子有问题的动作:“相信,除了你我之外,都是些庸脂俗粉。”
    闻言,佟佳人一扫方才阴郁的心情,竟是开怀地笑出了声。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有如交织的两种极端,可以送人入天堂,也可以打人入地狱。
    没有哭,她只是冰冷,将全身都浸泡在冰冷的浴缸内,盛安琪睁大了眼,沉睡在缸底,就像个行尸走肉一般麻木不仁。冷,四肢百骇都已麻木,透入骨髓的冰,可她还是倔强地沉睡在水底,就好像,只有如此的窒息,她才能感觉到自己切切实实地还活着。
    自和peter谈过之后,盛安琪的世界便再度崩溃,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悲惨已过去,但这个世界回报她的,永远只是冰冷。为什么,为什么她会有不孕症?为什么,她的卵子会不够成熟不够完整?先天性卵巢发育不良,她怎么会发育不良?怎么会?
    她预计过许多种代孕不成功的原因,独独未曾料到,问题会出现在她自己身上,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的性取向有问题与当年的那件事有很大的关系,可现在,她突然间明白,自己不爱男人的原因,很可能就与她身体本身的发育有关。原来,她本就是个不健全的女人,也只能拥有一个不健全的人生。
    “哗啦!”一声,她猛地自浴缸中坐起,大口喘息的同时,泪如雨下,女强人的外表,她却拥有一个脆弱的灵魂,从前,她有萧尹航的呵护,但现在,恐怕连他也要失去了。如果,他们不能拥有共同的孩子,如果,他的孩子的母亲是另一个女人的,他的精力,他的关心,势必会被别人所分担,从此后,他不再可能是自己的唯一。
    除了金钱,她已失去了一切,她不要再失去唯一的心理支撑,所以,就算再痛苦,就算再不甘心,她也要再试一次,最后一次。
    “萧尹航,你欠我的,我要你一辈子还不完,还不完。”
    她哭泣着低喃,压抑着心底的呐喊,以最卑鄙,最龌龊的手段,强留他在自己身边,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对他,其实是真爱。
    只是,她没有资格爱他,没有资格
    门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轻浅而急促,那是萧尹航在担心着她,从隔壁的房间来看她了。她抹掉眼泪,走出浴缸,拿大毛巾将自己紧紧包裹,也不穿衣服,就那么赤着脚去开门。
    一开门,萧尹航便愣了:“安琪,你怎么不穿衣服?”
    毕竟不是夏天,房间里也没有开空调,她冻得浑身发紫,嘴唇青白,却仍旧固执地一头扎进他怀里:“尹航,你会不会不要我了?”
    “胡什么呀?我怎么会不要你?”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会这样,身体虽显得僵硬,但他却并没有推开她,只是不停地用手拍着她的背。
    “可是,我配不上你啊!”她身上的水还在往下滴,头发上的水也弄了他全身,他并不介意自己的手工西装,但,她那近乎冰冷的体温,还是让他忍不住为她担心:“安琪,我们先穿上衣服再好吗?你这样,我怕你会生病。”
    “生病才好了,病死了最好,反正,我活着也是挣扎,活着也是痛苦,是累赘。”她的声音,透着浓浓的鼻音,很明显就是哭过的,萧尹航扶着她的肩,轻声问她:“安琪,你怎么了?从医院回来,你就怪怪的,是不是检查结果有问题?”
    要猜到这个结果,并不太难,盛安琪会瞒着所有人自己的真实情绪,但绝不会瞒他,他们是亲密于朋友,默契于伙伴的一对,没有人,比她们对了解对方。
    “安琪,安琪”
    她倚着他,珠泪点点,只是仍旧用那冰冷中带着几分清傲的声音平静地出了事实:“尹航,我的体检结果真的有问题。”
    “什么?”
    “我有不孕症,而且,很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也许,是搞错了呢?”对于盛安琪,之所以不可以扔下她不管,一半是因为责任,还有一半,是因为心疼,就算只是一个普通朋友,八年的时间,他对她的事情也不可能无动于衷,更何况,她们还是相濡以沫的夫妻。
    “是真的。”
    她终于哭出声来,淡淡的抽泣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寂寥百悲伤。
    “那就不生了,就我们过着两人世界,也不错。”
    他是喜欢孩子的,一直喜欢,可是,如果不是佟佳人和他的孩子,他其实并不期待。安琪提出要和他生个孩子的时候,他除了同意,已别无它选,但现在,她身上的悲剧,却成就了他的解脱,一时间,他竟也不知道是该觉得开心,还是替她伤心。
    “不行,一定要有一个孩子。”
    “可是,你不是”
    自他的肩窝抬起头来,盛安琪冷冷地打断他的话:“所以,靠你了,尹航,无论对方是谁我都不介意,只要能给我们生个孩子就行了。”
    “安琪,你别再胡思乱想了,先擦干身子休息一下好吗?”
    室温不高,她的身体已开始微微变色,水珠还在皮肤上停留着,他能感觉到她浑身在发抖。他忍不住再一次劝她,可她,固执着,始终不肯听他的话。
    “你答应我,我就休息。”
    “我答应不了你。”不想骗她,也不想给她幻想,对于孩子,他也有自己最后的坚持。
    “如果我,就算对方是佟佳人,我也不介意呢?”
    这是她的底限,也是他的底限,太清楚萧尹航的为人,盛安琪无奈之下,终于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让步,直让到,连她的心都开始空泛泛地滴地血。
    他看懂了她的眼神,也读懂了她的悲伤,虽然,这个条件很诱人,但,建立在伤害盛安琪的基础上的事情,他真的没有兴趣去做。就算做不成夫妻,她依然是他的朋友,他的救命恩人。
    叹一口气,他真诚地面对着她,一本正经道:“我介意,所以,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你要是不能生,咱们就一辈子丁克,反正,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都这样生活了一辈子,不是吗?”
    “我没来f市之前,我爸爸立了个新的遗嘱,里面写着,如果在他死掉之前,我们还没有孩子,那么集团的股份,将有28%转入我堂弟盛安世的名下。”
    盛安琪和萧尹航不同,她的人生,早就已全部计划好,包括和谁结婚,和谁生孩子,虽然,现在的她身体出了点问题,可是,她也绝不允许她人生的计划,做出无可逆转的改变。
    “就算给出了28%,你也还有另外的32%,集团还是你的,不是吗?”
    钱有多好,权有多好,他早已领略,曾经,他也一度这了这些而疯狂,可是,当他重回f市,当他找到了心的归属,他终于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在心爱的人面前,真的什么也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希望对方幸福,比自己幸福一万倍。
    可盛安琪不同,她没有爱人,没有想守护的一切,所以,她只能告不停地满足自己欲望来满足自己空虚的心。他懂她的无奈,但却不认可她的行为,更不想她,因为一时的冲动,做出什么会让她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你还记得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怎么你吗?你是脓包,你是吃软饭的,你是空手套白狼,你只能靠女人上位。尹航,你大度可以不气他,可我不行,他对你的坏,我一点一滴都记着,集团的股份,我宁可捐掉也不给他。”
    “安琪”
    她了那么多,他对她都只有同情。可是,当盛安琪坦言这一切,萧尹航动容了。这个女人,给了他一切本不该拥有的一切,却也剥夺了本属于他自己的自由,他以为,自己一直是怨她的。可是,当她这么掏心掏肺的对自己出这番话,他终于发现,原来,自己对她,一直很残忍。
    “这二十年来,他们无日无夜地惦记着我的东西,如果他们对我好一点,对我亲一点,我也许就认了。但是,他们就是个一群‘小偷’,我宁可毁掉集团,也不想让他占我们一毛钱的便宜。”
    她恨恨地咬牙,恨恨出出这一切,仿佛要将多年的怨气都一吐而出,萧尹航望着她发白的小脸,突然觉得,心,那么疼!
    “可他们也是你的亲人。”
    “我的亲人只有你,我只有你了尹航,只有你。”
    她又依进了他的怀中,正如她所,在她心里,就算是父亲,也远不如萧尹航在她的心里有地位。因为幼时的那件事,她对父亲的爱,早已淡漠,淡漠到,除了对他的财产感兴趣以外,什么都不再关心。
    “”萧尹航的沉默,让她没来由的心慌,她急了,又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不甘心的摇晃着他的手:“你是开不了这个口?还是真的不愿意和她生个孩子?”
    终有几分动容,他妥协道:“安琪,我需要时间来想一想,给我时间考虑行吗?”
    “我会给你时间,但别让我等太久,还有,如果,你真的不好意思开口,我不介意再找她一次。”在他的面前,她从来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皇,面子已丢了一次,也就更加不在乎再丢第二次。
    听到她这么,他也急了,忙阻止她道:“不要,在我想清楚一切前,别再打扰她。”
    “那就快一点给我答案。”
    她身上的水珠,都已经要自然风干了,看着她如此折磨自己,他也十分不忍心:“我知道了,可是,你是不是也该穿上衣服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你明天就得进医院。”
    “我不会生病的,我的身体,我清楚阿阿嚏”
    一句话还未完,她已开始连续不停地打喷嚏,萧尹航无奈地摇着头,不顾她的阻拦,开始强行动作,愣是将她从头到脚,套进了那件还未完全解开的厚重睡衣里才放手。
    被包的严严实实,盛安琪手脚不能乱动,只瞅着他的脸,不停地傻笑,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妻子,在对丈夫无言的撒娇。如果,他们是一对正常的夫妻,或者,笑闹之余,便会是无尽的温存,但是,很可惜,在这样的时候,他除了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便再无任何亲密的动作。
    盛安琪的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她挣脱了衣带的束缚,双手迅速地穿好了睡衣,并不回头,已开始对他下着逐客令:“你先回房睡吧,我一会把头发吹干就睡。”
    “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就来叫我。”
    “嗯。”淡淡地应着声,盛安琪的心,又开始渐渐地下沉,直沉到再也触摸不及的地方。
    一边在期待着他的答案,一边又在害怕着他的答案。
    可是萧尹航,你最终的选择到底会是我,还是她?
    走回自己的房间,萧尹航没有洗澡,也没有睡觉,只是默默地走向阳台,而后,默默地燃起了一支烟。
    他总是有试着推开他,一次又一次,可每到最关键的时候,盛安琪总会有新的状况,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出新选择题。他可以很坦率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却无法再平静地面对佟佳人的感情,那是一种,想爱,又不敢再爱的胆怯。
    孩子,他多么想要一个孩子,一只属于他的孩子。
    可是,如果真的选择了再招惹佟佳人,那这一辈子,他便注定了第三次重重伤她的心。他是个没有未来的男人,他无法给她想要的一切,婚姻,家庭,甚至母亲的名份。既使这样,他也要选择让她来做自己孩子的母亲吗?他很纠结,也很害怕,害怕,一个错误的决定,断过送的,将会是三个人的命运。
    他已被毁得彻底,不能再毁了她的人生,可是,那驿动的情感,那奔涌着的渴望,在心头来回不停地呐喊着:佟佳人,佟佳人,佟佳人
    狠吸一口,将烟雾吐出,当烟腾雾绕,他忽而又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佟佳人,假若,我真的给你打了这通电话,你,会再一次答应为我生个孩子吗?”
    他的声音轻沉飘渺,黯然而沙哑,带着几分难以释怀的伤,最终飘散于夜空,随着晚风的呼啸而消失,他就那样是握着手机,来回不停地翻看着手里的号码。那记忆深处的11位数字,随着那个手机的破碎,早已不再是她的代号。可是,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竟只是打通了那个,她早已可能不再继续用到的号码。
    “喂!”
    本以为无人接听的号码,却蓦地传来他最为熟悉的那个声音,他就那样怔愣在原处,任凭对方如何呼唤,却再找不回自己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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