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这时一旁擂鼓却响起来,今年的春猎也正式开始。
    今日之春猎有许多人想将猎物送给昭华公主,昭华公主却不免兴致缺缺,只折返营帐中休息。
    谢冰柔对打猎什么的没什么兴趣,可也羡慕郎君们可以自由策马策马。她身为宫中女官,自然需得继续在皇后跟前待命。
    待春猎结束,营地自是要准备一些吃食与饮子,然后是君臣共饮。这春猎的吃食与宫宴不同,大抵是各色炙肉,配蘸料,算是比较古早烧烤。
    再来就是各色酥点、蒸点,配上时令鲜果,还有蔬菜煮的羹汤。
    这些自然早便备好的,而且轮不着谢冰柔管。故而谢冰柔虽有些拘束,但如今也落得清闲。
    元后营帐中,此刻也聚了些贵族女眷叙话。元后人在其中,也如众星捧月一般。
    谢冰柔闲着也是闲着,也开始观察。
    这皇后娘娘跟前,座位也是很讲究的。这近一些远一些,身份地位大不相同。
    谢冰柔便留意到安阳侯夫人申氏坐得就离皇后很近。
    可安阳侯石修虽承爵位,但并无实职,并没有什么声势。
    之前元璧那个案子,第一个死者莺娘就是出自石修府中。石修不怎么做正经事,府上倒是蓄养了一批美貌的家伎,并以此搞社交。
    谢冰柔心里自然有些反感。
    石修显然没什么前程了,否则也不会这般沉迷声色。
    但现在安阳侯夫人却坐得离元后很近。
    而且元后还时不时跟申氏说说话,显得关系很亲厚。
    谢冰柔隐隐觉得这里面怕是有些什么自己不知晓的事
    元后甚至还提及了章爵:“阿爵年纪轻,不懂事,有些轻狂。安阳侯平日里也要多劝说他,使他性子不要这么燥。”
    看来章爵在元后跟前也是有一定关注度的。
    谢冰柔心里却轻轻一跳。
    她想起之前查那桩连环杀人案,那时章爵会去安阳侯府走一走,甚至传出他觊觎死者莺娘传闻。
    那些传闻自然查清楚了,章爵跟莺娘也没什么牵扯。
    可既是如此,章爵去见石修又是为了什么?
    石修是太子弃子,在太子跟前早没什么分量。
    谢冰柔隐隐觉得章爵身上也有什么秘密,只是自己不知晓罢了。
    这时风呼呼吹过章爵面颊,章爵面色却升起了一缕微妙的变化。他脸色变得很沉静,一点不像人前那么轻狂。
    别人都说章爵性子躁,可现在章爵周身却静下来,一双眼也透出了几缕锐光。
    每逢这时,章爵也隐隐觉得自己后背开始发疼。
    他忍不住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自己做错了事,阿兄就会责罚于他。
    阿兄总会说,阿爵,你又做错事了。
    又或者会说,阿爵,你为何总是不懂事。
    然后便会有仆人提起鞭子,一鞭一鞭抽到他后背上。
    那案几上置了香炉,缕缕生烟,男子会焚香读书,好不风雅,一派优雅从容之态。
    与此伴随的,却是鞭子落在自己后背上皮肉绽开的啪啪声。
    他那位兄长,本是家族中百年里最为优雅聪慧之人,所行的每一件事都无与伦比的正确,亦是无与伦比的完美。
    可有时候完美之物会不免令人作呕,那些华丽外表下掩着野心的腐臭,就如绵密的蛛丝缠绕着猎物,将章爵紧紧绞紧,令他喘不过气来。
    再后来,他便有意从这个家中逃出去。
    什么世家风雅,礼仪周全,他统统不要。他要做个狂悖无礼之徒,既不守规矩,也没有什么风仪,如此一来,他仿佛才能喘过气来。
    他抛却姓氏,毁灭前程,只想远远逃开那个家。
    于是他远远离开那个家,想要离得越远越好。
    可每逢思及,章爵便觉得胸前一物仿佛烙得皮肉火热。
    那是一枚翠玉,被章爵系在衣内,那翠玉之上雕了一个南字。那玉曾经碎过,后以金补之。虽已补全,倒好似那枚玉上南字被金线划得四分五裂。
    念及于此,章爵蓦然紧紧的握紧了剑柄。
    那剑柄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铁丝,如此能吸汗水,也能使人握剑时不容易滑手。
    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春来开猎,却不知晓猎的是人还是兽。
    第060章 060
    谢冰柔此刻本来立于元后身侧, 却蓦然微微有些恍惚,仿佛有所感。
    她脑子微微昏沉,蓦然一个场景便润入了谢冰柔的脑海之中。
    那场景之中,阳光轻轻落在了谢冰柔身上, 使得谢冰柔觉得很暖和。
    接着一片手掌就这样伸过来, 紧紧握住了谢冰柔的手。
    男子的手微微有些硬, 动作却很温柔。
    他另外一只手却抚上了谢冰柔的面颊,描摹谢冰柔的唇瓣, 动作极之亲呢。
    场景里的谢冰柔却并不觉得如何的反感,倒仿佛很是自然。
    因为逆光的缘故, 谢冰柔也瞧不见他面孔, 只窥见他腰间有一枚翠色的玉坠, 上面刻有一个南字。
    一见那南字,谢冰柔顿时悚然一惊,生出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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